遊祈樂安安靜靜地讀著這篇博文,她的目光,逐漸變得沉緩,悲哀。
“他一直都沒結婚。唸完大學,他與同學一起開了家小公司,吃著紅利,作為贍養父母的錢。然後他一個人,背起行李,開始旅行。年復一年,他追逐著河流山川,走遍祖國的大好河山。但是一無所獲。他沒有放棄,一面打工,一面開始往外走。這個世界上,凡是水獺的聚居地,保護區,他都要走到。只因為——”湛藍箏偏過頭,去看遊祈樂,“他要尋找一隻小水獺。”
遊祈樂開始咬牙,低頭,胳膊肘支著膝蓋,手背頂著下頜,長髮蓋著臉龐,肩膀不時就抖一下。
“遊祈樂。我不想和你多說。當你看到他的時候,他的執著與真誠,你覺得你是個什麼呢?”湛藍箏輕聲道。
遊祈樂顫了顫,湛藍箏愛惜地撫摸她的發,“西山的姎妱神女,讓你來做什麼?”
遊祈樂瞪視湛藍箏,水盈盈的眸子裡,淨是驚恐與不可思議。
“她要殺你,一根指頭就辦到了。”湛藍箏輕聲道,“老實說吧。或許我還能保你一命。”
遊祈樂低下頭,“他在哪裡?”
指著照片上的沈秋凡。
“我能聯絡上他。他目前很平安。”湛藍箏道。
遊祈樂抿了抿下唇,“姎妱神女……用他威脅我。如果我不服從,就殺了他……”
“他根本就不在國內。而姎妱連西山都不能出。” 湛藍箏冷笑,“你被姎妱騙了。”
遊祈樂低頭不語。
“說吧,她到底要你幹什麼來。”湛藍箏喚出法杖,在手裡輕輕把玩。
遊祈樂縮了縮。
“遊祈樂,我和我姑母不一樣,我的耐性沒她好。你騙騙我姑母,她可能不計前嫌。但是你騙我,如果不將功贖罪,後果很嚴重。”湛藍箏慢條斯理地說,“姎妱用沈秋凡威脅你,我也用他威脅你。比起來,我有更確鑿的證據,來證明我才掌握了沈秋凡的下落,而不是姎妱。”
遊祈樂咬著唇說:“我……我和他沒關係了!”
“是嗎?西山雜貨鋪的老闆娘,你不肯接待男客,是為了躲誰啊?”湛藍箏玩味地笑道,她端詳著遊祈樂,見對方麻木地不為所動。
開啟手機,靈活地按著號碼,“特意開了全球通漫遊,隨時都能找到人。當然,如果他目前剛好在亞馬遜河裡找迷人大水獺的話——”
嘟——
遊祈樂猛地抬起頭,她把湛藍箏手裡的那隻手機,當成夜明珠一樣,盯著看。湛藍箏按的是擴音,她體貼地將手機和遊祈樂之間,靠得更近些。
“看來他處在訊號不錯的地方,大概在城區的旅館?”湛藍箏看著遊祈樂,輕鬆道。
嘟——嘟——嘟——
遊祈樂忽然捂住臉,從指縫後看著手機,直到那裡面傳來一聲——
“喂?”
她無聲無息地從椅子上滑下來。
“喂?哪位?”
遊祈樂伏在地板上,一粒粒水珠,讓地板變得坑窪。
那邊開始用葡語和英語嘗試著問好,湛藍箏不再收聽,她掐斷了通話,“我沒騙你吧?”
遊祈樂含著淚水點頭,“是……是他……”
睽違二十多年的嗓音,送來了過去的片段——當初那個陽光燦爛的毛頭小夥子在場上奔跑,自己有所圖地跟過來,佯裝觀眾,正盤算著如何接近如何取信,卻不料他一腳開出,足球就飛到了自己的腦門上。
嗡——
之後的一切,全蒙了……
沒有告別的告別,因為不敢去說一聲“再見”。明知轉身的剎那,自己會忍不住回頭。明知對方,根本就不會轉身。
如果讓四目再次碰觸,那麼就不存在分離。
可也沒有支撐下去的勇氣。
人妖殊途。沈秋凡,我已決定割斷,你就不該找到現在。
“你要做什麼?”遊祈樂驚恐地看到,湛藍箏將一條玫瑰紅的符咒,貼上手機,又開始撥號。
“不是我要幹什麼,是看,你會說什麼。”湛藍箏道,“你不是和他沒關係了嘛?讓他被惡鬼纏纏身也沒啥。”
“不要!”遊祈樂急切道,“這……這不是湛家人的作風!”
“啊哈?”湛藍箏笑歪了,“小水獺,這才是湛家人的風格,明白麼?命運永遠不會給你過多的選擇機會和時間。”
啪。
最後一個數字已經按下,湛藍箏右手的手訣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