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還給帶走了啊……那兩條腿呢?誰會扛著……兩條腿……走在大街上?”桔子顫巍巍地說。
沈珺將賬本闔上,“這是警察的事情。天都這麼晚了,你還不趕快回去,外面下著雨呢,末班車若是開走了,看你怎麼回家。”
桔子嘟著嘴說:“沒辦法,剛剛有個女客人去衛生間了,我還沒鎖那兒的門呢!”
“關門有半個鐘頭了,那人還沒出來嗎?”
“喝多了唄,一看就是讓男的給甩了,哭哭啼啼地就進去了。切,至於嘛。還得留下來伺候著。”桔子抱怨道。
“行了,你甭管了。要你大晚上的去鎖門,我看你也不敢啊。”沈珺嘲諷著將賬本鎖好,又送走桔子。
她關了店裡大多數的燈,只留下了門口的一盞橘色廊燈,從她這個角度向四周看去,吧檯那邊已經黑到看不清了,而外面刷拉拉的雨聲,也穿過暗夜,慢慢走來。
沈珺沒來由就感到了冷寂,除了那衛生間的女客人,此刻店裡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今日多留了會兒,查了遍賬目,馬上就要到繳稅的日子了。
她下意識伸手去摸開關,也沒管是哪盞燈的,就趕快給開啟了,默默亮起來的,是燈池裡那幾盞紅色的小燈,微弱地貼著牆壁灑下光束,將釘在牆上的每條裙子都染紅,又醉了木模特們的臉。
沈珺看到離她最近的那尊木模特,身上那條天藍色短裙的裙襬,似乎動了一下。
她的心停了剎那,又咚咚了起來。
一定是風。
窗外,雨聲孤獨。
沈珺卻依然這樣肯定著,目光不安地逡巡——店內所有的裙子,或穩穩地釘在牆上,或都好端端地穿在模特們優雅的身段上。長裙下露著精緻的腳踝,短裙秀著白皙而苗條的美腿——雖然是假的,但沈珺是個追求細節的人,她訂做的這批木模特,個個都是精品,天黑下來後,猛一看,能夠亂真。
只是紅色的燈光也染了每條裙襬,沈珺忽然就想起了那天看到的慘象——被鮮血染紅的裙襬,軟軟地耷拉著。
下面是空的,沒有腿。
天藍色的裙襬,又動了一下,好像被風拂過。
沈珺這次清楚地感覺到沒有風過,她緊張地眨了幾下眼睛,確定自己看到,那木模特的手和腿,都變了位置了。
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腦子裡一片空白,吱扭一聲,木模特的右手,猛地向上抬起,又向前伸來,沈珺退後一步,還沒叫呢,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猛地回過身子,她想,當時的恐懼,讓自己那張臉蛋,變得分外猙獰。
“沈姐?”三土聳聳肩,藍色的精美吉他,被拎在了左手上,“還沒走呢?都這麼晚了,該到子夜了。”
沈珺驚恐到一句話都沒說出來,猶如一個長跑後的人,只是大口呼吸著。
“沈姐?怎麼了?”三土微微一笑。
嘩啦!
沈珺忽地回身,穿著天藍色裙子的木模特,倒在了地上,兩條腿不正常地分開,三土走過去輕輕一踢,“咦?沈姐,這質量不行嘛!這腿掉了。”
他將吉他放到桌子上,彎腰撿起了那兩條腿,一手一個,笑了起來,“很有拍恐怖片的感覺。”他看沈珺,“沈姐?你幹嘛跟看鬼似的看我?嚇到了?”
沈珺有些惱羞成怒了,“你怎麼回來了?”
“我不想那麼早回去。”三土說,“溜達了一圈,看到店裡忽然亮起了紅光,一時好奇,就進來看看。嘖嘖,雨夜紅光一片,一堆不動的人影森森,沈姐,我早說過,這堆模特和裙子,都邪性的很啊。”
沈珺說:“沒事了。你還是回去吧。”
“一起走吧。大雨天,得注意安全。”三土說。
“不用,我還得看看衛生間一個客人,哭完了沒有。”
“我去吧。”
“不用。”沈珺說著就向衛生間走去,三土卻緊跟在後。他們穿過走廊,看到了通向後院的小門——那天,也是一個雨天的晚上,桔子就是路過這裡的時候,發現了外面的不對勁,然後走過去,然後開始慘叫。
沈珺本能地讓目光迴避,但眼角還是掃過了正在向外溢水的銅缸子,以及灑了一地的飲料瓶子,她不太喜歡三土跟在身邊——因為這男人總是露出沒有笑意的笑,讓沈珺覺得,跟著他,反而不安全。
“去把瓶子給撿起來。”沈珺冷冷地說。
“沈姐,下雨呢。”三土很無辜道。
“快點,我說了就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