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對你隱瞞的心啊!你還不相信我嗎?!”江宜月丟開湛垚,急切地跑過來,湛藍箏卻不著痕跡地,輕推蕭婷一把——向著湛垚。
而她自己借勢後退。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湛藍箏對江宜月宣佈,扭身跑開。
“湛藍!你等等我啊!”江宜月義無反顧地追了過去。
寒風將數只塑膠袋,刮上了天,白的,藍的,綠的,紫的,黑的……
多姿多彩的塑膠袋,多彩多姿的心情。
蕭婷麻木地想。
她和湛垚,面對面站立。
這不再是照片了,這真的不是照片。
她在心底發瘋地吶喊。
是真人。一個結實的棒小夥子,運動員的體格,青春飛揚的面龐,瀟灑豪邁的姿態。
那衣服,唉,你這孩子,怎麼穿得如此邋遢?
但就是好看啊!為什麼我怎麼看,怎麼覺得好看呢?
他就這樣,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分開的時候,他閉著眼睛只會橫著躺,除了哭,他發不出別的音。
而現在,他能昂首闊步地走,能爽朗地笑,能流利地說話……
沒有參與他的翻身,他的坐起,他的站立,他的走路,他一寸寸地像小樹苗那樣竄起個頭,他的第一次發音,他最含糊不清的呀呀學語……
不勞而獲地,已經看到孩子完成式的成長。
沒有了操心和勞累,也就沒有了甜蜜的回憶。
蕭婷抬起頭,讓冷風,給發熱的眼睛降降溫。
再也不需要旁人的精心描述了,她自己就能用眼睛看。
世界上最昂貴的一眼。
這一眼,值回二十年光陰。
光陰金不換。
湛垚卻只無所謂地看著江宜月遠去的背影,嬉皮笑臉道:“哦呦啊!她真是好小心眼啊。自己的朋友又不是老公,看得那麼緊做什麼?還來不來就發脾氣,說跑就跑,女人真是任性啊,小時候就耍脾氣,大了就是以自我為中心,小月亮還真是能忍她……一點都沒變。嘖嘖。唉?阿姨您還在啊?您好,請問您要在這裡等她們?”
“你……你認識我的學生湛藍箏啊?”蕭婷木然地問著,她依然緊盯著湛垚——這孩子的眼睛,含滿了笑,像自己啊!額頭嘛,討厭!隨他老子了!不過嘴唇的厚度和自己一樣。但是要更飽滿一些,笑起來太好看了。他怎麼就那麼可愛呢?活似一個大大的卡通玩偶,要讓自己抱抱……
“認識啊。好認識呢!”湛垚笑眯眯道,“您是哪位啊?”
“我是……”蕭婷鎮定心神,“我是蕭婷,湛藍箏的導師。”
湛垚恍然大悟而又分外榮幸地哦了一聲——拖得很長,“您要在這裡等她們?要不進去休息呢?外面好冷。唉?阿姨您怎麼連帽子都不戴啊!大學的女教授都這樣豪邁嗎?”
“謝謝。我東北來的,不怕冷。”蕭婷喃喃地說著,“剛才那個女孩,是你女朋友?”
湛垚笑了,作揖道:“哎呦!東北人爽快啊!真是太謝謝阿姨了!借您吉言!我正拼命追她呢!只是八字還沒畫撇。”
蕭婷顫顫地呼吸,她讓自己恢復原有的冷靜和客氣的笑,“你這小夥子……那你還不快追啊。女友都跑沒影了。”
湛垚苦著臉道:“追過去也會被打啊。您學生好凶悍啊。我可怕她了。”
蕭婷不由靠近一點,“你和湛藍箏關係不錯吧?我這個學生其實人很好的。”
“嗯,對!”湛垚跳上臺階,“她可疼我了!她是最疼我的!老師阿姨啊,您不可以對她太壞,您要是欺負她,我就生氣了。”
蕭婷在心底嘆息。
那孩子分明心術不正,怎麼就能籠絡一幫人呢?
但是已成了事實……
“好。我絕對不會欺負她的。”蕭婷對湛垚,做出了保證。
湛垚笑了,但他只看著小路的盡頭——江宜月就是在那裡拐了彎。他壓根就沒把這段對話放在心上,頂多只想:姐啊,我可是幫你討了導師的人情呢。以後你要好好謝謝我。
“老師阿姨啊。您就在這裡等吧。我得追過去了啊。”湛垚跳下臺階。
蕭婷幾乎要撲過去抱住他,讓他留會兒,留會兒,留到天長地久……
再讓我看一眼,再給我看一眼……
湛垚哪裡會等她回答,一句“老師阿姨再見”,瀟灑地跑開了。
寒風停止,塑膠袋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