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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三夜
周顏一群人都趕得像急行軍一樣,很顯然後羽也在擔心著後面再會有人追上來發生一些難以控制的事情,所以一路上一幫人轉的都像個不知疲倦的風火輪,能趕上客棧住下的時候倒還好,可如果運氣不好沒趕上,上百號人就找一處平坦有水源的地方紮營露宿;好在周顏以前行軍對這種野外露宿和辛苦的日子過得早就如數家珍,並沒有任何的不適應和不願意;只是,自她三天前的那個晚上說出‘血債血償’這四個字後,就再也沒有對身邊任何人多說過一句話。
整個人也頓時瘦了下來,短短几天已經瘦得手背上的青筋和臉頰上的凹陷極為明顯,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的情況下,顯得她的下巴更加尖細,眼睛出奇的明亮;像是快要燃燒殆盡的燭光,用力的、毫無保留的散發著自己最熱烈的光芒。
後羽找了件自己平常穿的乾淨春衫給了周顏穿,男人家的衣服大大的罩在她身上,再加上她的暴瘦,顯得整個人像是套在麻袋裡一樣,看上去要人帶了幾分心疼和擔慮。
在第四日的傍晚,一行人又錯過了投訴的地點,只有找到一處看似還算平坦的河畔草地上,紮起了白色的營帳,簡單供其下榻。
隨行的人裡都帶了簡單的鍋碗瓢盆以及供應緊急之需油鹽醬醋,趁著傍晚還有的亮光,後羽先要人去附近轉轉,看看附近有沒有老農家可以買些簡單果腹的食物,然後又領著幾個人騎著馬在附近叢林裡走了一圈,竟獵得幾隻野兔子也野山雞,揪著春天沁涼的河水洗乾淨了食物,架起篝火做起飯來。
周顏自下了馬車就一直窩在後羽親自搭建的營房裡,平坦的地上撲了一張虎皮,坐上去還算軟和,隨手拿起披風捲成枕頭模樣擱在虎皮上,整個人縮成一團,裹緊了衣衫便又沉沉的閉上眼睛。
只是,在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這麼多日以來一直縈繞在她腦海中那被鮮血沁紅的大地和屍體壘成山的噩夢便又朝著她鋪天蓋地的壓過來。
二哥死前抓著她腳面喊著她的名字,大哥似乎也在極力的大聲喊著她,可她卻站在原地動也動不了,眼睜睜的看著那黃金面具一刀下去砍掉了父王的頭,一注鮮紅的血液順著父王沒有頭的脖頸處嗖的一聲迸濺而出,滾滾熱血濺在她的臉上,她的衣服上;接著父王高大的身子巋然倒地,再也不起!
她尖叫著,哭喊著,可是不管她用再大的力氣嘶喊都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一張張熟悉的臉在她面前一個一個的倒下,睜大的眼睛都在臨死前死死地看著她,似乎在質問,問她為什麼不出手救他們,又像是在催促,催促她不要再看趕快逃命……
無盡的噩夢,就像一根根藤蔓從地下破土而出,從腳踝處開始纏繞著她,接著一點一點的吸取著她身上的營養迅速的生長,然後在快要纏繞出她的脖頸時,青色的藤蔓變成了五彩斑斕的毒舌,吐著腥子朝她靠近,張開帶著毒牙的獠牙,不顧她的掙扎和呼救,眼看著就要一口咬在她脖子上將她扯碎的時候,忽然,一雙大手拍在她的肩膀上,然後是熟悉的聲音從她的耳畔傳來。
“周顏?周顏——快醒醒!”後羽看著滿頭大汗的她蜷縮成一個蝦子狀,渾身上下發抖戰慄,明明身上冰冷一片,可露在外面的額頭上卻佈滿了汗津津的冷汗,發紫輕顫的嘴唇似乎在囈語,糾結的眉心和攥著衣袖的手指近乎有些發白。
耳旁,那一聲聲熟悉的呼喊不斷地在叫著她,身上那一下一下不輕不重的輕拍像是帶著無窮的力量正在不懈努力的開始喚醒她;終於在一聲夢醒時的尖叫聲中,她猛地從虎皮上坐起來,整個人渾身上下早已被冷汗從裡到外打溼;尖尖的下巴,大大亮亮的眼睛,披散的烏黑鴉發,這時候的她看上去就像一個被丟棄的孩子,彷徨無知、害怕驚恐。
後羽也被她猛然坐起來的動作驚得朝後退了一步,只是看她在坐起來後整個人都有些呆呆傻傻的,便隱約猜出她剛才定是做惡夢了,抿了抿嘴唇看向手裡的飯碗,掏出筷子一同遞到周顏面前:“今天運氣比較好,附近有幾座農房,從老農手裡買了大米和韭菜,就著雞蛋、柿子簡單的炒了兩個菜,還有幾隻野兔也野雞,味道還行,你嚐嚐!”說完,後羽就揀起一塊被烤好的兔子後腿,吹掉了上面的粗鹽粒,接著說:“吃吧,吃完了還有!”
周顏看了一眼後羽,又瞧著那烤的極好的兔子腿,只感覺心口一陣噁心,慌忙別過頭捂著嘴巴強忍著胃裡翻騰的酸苦之氣。
後羽以為她又跟前幾天一樣不肯吃東西,瞅著她瘦的那雙顯得眼睛格外大的眼睛,收回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