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動。
村頭的房門口,一位白髮的老婆婆,坐在門外的竹凳上,低著頭一粒一粒地剝毛豆。
一條短尾巴的黃狗懶洋洋地臥在裝毛豆竹籃的前面,抬頭望了望騎馬進村的人。
一切都那麼悠閒自在,一切都那麼和諧自然。
馬匹悠閒繞著村莊轉了一圈。村莊東北西三面都被開得茂密的桃花林圍住,整個村落象座落在一大片緋紅雲彩邊的棋子。
馬匹折頭回到酒鋪前停下,戴斗笠的中年人下來拴住馬,推門進入只有兩間房大小的酒鋪。
透亮的陽光照在烏亮的櫃檯上,一個穿土色布衣的酒保從櫃檯後的高凳上懶懶地站起,點頭與來人做個招呼。
“一碗水酒,一碟牛肉。”進店的中年人並不看酒保,把斗笠摘下放在桌上,聲音低沉而疲憊,象是走了很遙遠的路。
酒保也不作聲,在臺後吭哧吭哧切過一盤牛肉,又嘩嘩倒了一碗水酒,擺著兩張方桌的屋子裡便多了些酒香與肉香。
酒保將酒肉端至桌上,碗筷擺好,打量著客人說話:“這位大叔,有些眼熟啊。”
木桶一樣壯實的酒保不到三十,戴斗笠的中年人比他要大上十幾歲,眼角的皺紋也深刻許多,中年人呷下一口酒,一邊挾肉一邊道:“不錯,十四天前,我來過這裡。”
酒保笑著問:“敢問大叔做何貴幹,有閒心二次光臨我這荒村小店?”
中年人回道:“養蜂。從南至北,逐花采蜜,上次來時村邊桃花方開,如今已開得火樣的豔了。”
酒保點頭:“怪不得,每次您來都要到村邊桃花林轉轉呢。這一地桃花,可釀得百箱好蜜呢。”
中年人不再作聲,悶頭把酒喝光,將牛肉吃完,從懷中掏出二十文銅錢排在桌上,拿上斗笠起身要走。
酒保望一眼中年人和桌上銅錢,轉身又從臺後嘩嘩倒出一碗新酒,送到客人面前,笑道:“價錢你都熟了——這碗陳酒,算我免費送你。”
中年人抬頭盯視酒保,說:“無功不受祿,天下哪有免費的酒喝。”
酒保笑道:“那就請你就回答我一個問題好了——你是怎麼看出來不對的?”
中年人聞言先回顧門口,再掃視店內,一切正常,除了酒保沒有外人,於是將斗笠重新放到桌上,不但也難得地笑了,而且真的做了回答:“我上一次來,這一次來,巧了,村頭第一戶人家,都有一位老婆婆在剝毛豆。”
酒保插話:“也許老婆婆毛豆收成特別好。”
“也許。只是這兩次剝毛豆的,卻不是同一個老婆婆。”
“哦?或許,老婆婆有個姐妹呢。還有嗎?”
“十幾戶的村莊,兩間屋的酒店,櫃裡竟然備著五六十個乾淨的碗,不也太多了點嗎?”
“噢。請問大叔,還有嗎?”
“官道有車轍和蹄印,拐進了小路,一直進入這個村子,可是每次到桃花林前都神秘地消失了。”
酒保聽了,拍手笑道:“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這村莊大有古怪了。”
中年漢子隨著大笑,卻將端在手裡的酒碗,一滴未喝又放回桌上,再從桌上拿起斗笠戴在頭上,拱手作道:“牛肉尚可,酒的味道卻淡了些。贈酒暫存在這裡,下次我帶蜂來一起喝了。”
酒保也恭敬拱手:“請教大叔高名?”
“南京六扇門孫捕頭。”大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任你一個酒保也留不住我。孫捕頭轉身向門外走,才邁兩步,便覺得天旋地轉,眼冒金星,扶著門站住,心中大呼不妙,心想還是著了道。
酒保在他身後嘻嘻笑道:“我送你的酒是真正的陳年佳釀,你卻一滴不喝;第一碗酒裡,不但摻足了水,而且摻了可以翻到一頭的‘三步倒’,你卻一口氣喝光。”
打了一輩子雁,今天倒叫大雁叨了一口。孫捕頭悲憤交加,卻再不敢邁出第三步,回頭盯著酒保問:“你又是怎麼識破我的?”
酒保甩甩肩上的毛巾,笑著說:“你說你是養蜂人,卻怎麼穿著半新的官靴?”
“還有嗎?”孫捕頭咬著牙問。
“你上次來,問東問西,問的實在太多;而這次來,看過桃花後,進店來卻只悶頭喝酒,一句話也不說了。豈不怪哉?”
孫捕頭點點頭。如果有下次,他一定會彌補好這些微小而要命的細節。
酒保又開始問他:“請問孫叔,是衙門派的任務,還是您自己出來遛達?”
孫捕頭暗自運氣,晃晃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