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深吸一口氣,看來湛溪來見她,便是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應對之策,再對這個問題爭論下去自己也討不到什麼便宜了。
“皇上深謀遠慮,哀家果然是沒有白教你。想來,皇上對於前朝後宮之事,也有自己的決斷,無須哀家多嘴了。”
太后冷冷說道。
湛溪聽得這酸溜溜的話,心裡有種煩悶的感覺。明明是兩母子,一言一詞卻都是在勾心鬥角,難道太后就不會覺得累嗎?他拱手說道:“兒臣還年輕,許多事還需母后關照。只是對於梨兒,希望母后記得曾答應兒臣的話。兒臣妥協得已經太多,這個女人,兒臣拼盡全力也會保護她。”
幽暗的燭光照在了蘭妃的臉上。她垂下眼眸,輕輕地嘆了口氣。
太后瞥了她一眼,繼而深吸了一口氣,對皇帝說道:“皇帝有心護她,哀家也不能多說什麼。但還請皇上不要忘記分寸。你既然決意給她恩寵,那麼有些東西,她就必須捨棄。恩寵與地位,永遠不能得兼,皇上應該明白哀家的意思。”
“太后想要什麼,朕比誰都清楚,所以你大可放心。”湛溪忽然用了生疏的口吻,他眼裡的太后,一如很多年以來,太后的名號已然蓋過了母親的身份。或許他和她,都已經迷失在深宮的遊戲規則裡面。
太后沉默許久,有些落寞地說道:“退下吧。”
湛溪下意識地鬆了口氣,退出了康寧宮。
屋子裡剎那間落滿了寂寞。
不知過了多久,太后抬起手來握住蘭妃的手掌,慢慢地說:“哀家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如今皇上已不是當年的幼帝,哀家的許多話也不管用了。你應該知道,哀家原本讓你留下來又叫來皇上的意圖,可是看來,強扭的瓜非但不甜,反而還會讓皇上反感。哀家既然不能幫你爭來恩寵,那就只能保住最關鍵的東西了。”
“姑媽……”蘭妃張張嘴,喃喃地說,眼眸裡黯淡的神采幾乎被黑夜所淹沒。“這麼多年來,你做的一切都足夠了,是臣妾自己不努力。可是,皇上他有自己的想法,感情這種事是強求不來的。臣妾也從來沒有想過強求什麼。如今皇上若能尋得一個他真心相愛之人,臣妾反而替他高興。所以懇請姑媽不要再為難皇上和憐貴人。至於別的,臣妾也並無多想。臣妾知道姑媽的心思,可是臣妾認為,能在這後宮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臣妾就很滿足了。”
“不行!”太后一下子激動起來。“皇上任性也就罷了,哀家可以隨他去。他願意愛誰、寵誰,只要把握好分寸,哀家不再阻攔。可是這麼多年來,哀家所計劃好的一切,不能因為任何事情受到阻撓。玉蓮你就是太軟弱。你可知道這後宮的殘酷?沒有恩寵的女人,若是連地位也失去,這輩子就真是全毀了。何況,你要清楚,你面對的並不是你自己的榮耀,而是我們整個杜家的榮耀。哀家好不容易博得的一切,絕不能就這樣拱手讓人。你若真是我杜家的子孫,就給哀家打起精神來,別說些喪氣話!後宮的女人,就算沒有恩寵,也要懂得將大權握在自己的手裡,才能成為最後的贏家。”
蘭妃低下頭,勉強地說:“臣妾明白了。臣妾……謹記太后教誨。”
太后嘆了口氣,拍拍她的手背,說:“很晚了,去休息吧。”
黑夜,很快就只剩下落雪的聲音。
湛溪帶著一身雪氣,推開寢殿的門。
木門發出“吱呀”聲,像一道風吹過。
“蓮蓉?”蒼梨試探性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
湛溪知道她睡得淺,又常常做惡夢,已經放輕了手腳,儘量不吵到她,可她還是醒了。或者,從他離開,她也許根本就沒有睡著。
“又睡不著嗎?”湛溪走到床邊坐下來,輕輕撥弄她的頭髮。
蒼梨彷彿受了驚一般,一下子翻過身坐起來看著湛溪,驚訝地問:“皇上?你怎麼……”
“看見朕有那麼奇怪嗎?”湛溪問道。
“不是。只是方才太后召見皇上,臣妾以為,皇上不會回來了……”蒼梨說著,聲音低下去。她知道這些話,又會讓湛溪難受了。其實她都知道,太后這麼晚了召見湛溪,想必這康寧宮不只是太后一人。所以湛溪離開玉茗軒時,她就明白今晚將是一人獨眠。可是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回來了!她驚訝的是,太后怎會如此輕易放過湛溪?
“朕不回來,還能去哪兒?”湛溪反問。
“蘭妃娘娘她……”
蘭妃,也在康寧宮吧?
蒼梨猶豫著,還是沒有全說出口。她還想著,難道是自己想錯了?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