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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最得力的助手,最忠心的臣弟,他知道,湛溪今日答應和親,也有自己力諫的原因。不過,他還從湛溪眼裡看到了別的複雜的東西。除了有一點,祺王看不太明白,別的他是看得真真切切。傲慢如斯的北野湛溪,竟然被蒼梨的一番話打動了!也許,她說的那番話是任何一個憂國憂民的人都能說出來的,可是,面對天子威嚴,真正敢直抒己見的人又有幾個?別說北野湛溪是一個如此傲慢而自信的人,單單是他出生宮闈皇家的高貴身份,就註定了他要將別人踩在腳下,也註定了也許他一輩子都無法從身邊的人口中聽到幾句真話。可是蒼梨不同。她只是一個屈辱和親的公主,她不奢求低眉順眼以求飛上枝頭,更不需求後宮之中人人求之不得的一點皇寵。她只是為了她的國家而來,為了她的無辜子民而站在這個地方。她只想用自己孱弱的雙肩,替南朝的百姓撐起一片晴朗的天。

俯瞰天下女子,幾人能有如此氣度?

蒼梨沒有注意到祺王的打量,一心沉浸在自己小小的疑惑中。北野湛溪如此果斷地答應和親究竟是因為自己剛才那一番話讓他真正體會到了邊疆戰亂之苦,還是她最後那一句“不是北朝人”激起了他的鬥志一定要爭個輸贏?蒼梨輕輕閉上眼,把周遭的嘈雜都遮蔽在耳膜外面,靜靜地聽著自己毫無波瀾的心跳。她想到了,因為自己的努力,從此以後,她將在陌生的國度寂寥地了此一生。說來或許可笑。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她最厭惡的是皇宮,卻最終無法逃離。可是眼前的一切彷彿是一個冗長的渾渾噩噩的夢,充斥著看不清的黑與霧;忽的有人推開了黑暗中的一扇窗,強光照了進來,所有隱匿在深處的恐懼、迷茫、失落都在一瞬間湧來,讓她原本的脆弱無處遁形。蒼梨就這樣睜開空洞的雙眸凝視著對面的俊美男子,黃袍加身,九五之尊,他的身上縈繞著一股說不出的氣息,拒人於千里之外。她的臉色慢慢變得有些慘白,不是因為誰,她只是(想)垂下眸看著地面延伸開的紅色地毯,就如同看見了自己鮮紅而冰涼的心。有斑駁的陽光在地毯上跳躍,卻是說不出的寂寥和清冷。

“墨雲代兩朝邊疆百姓,感謝北皇慈悲。”墨雲鄭重地拱手致敬,也打斷了大殿上所有人的議論和冥想。

湛溪一言不發地坐在龍椅上,冷漠的臉如同高傲的神明,俯視著腳下卑微的生靈。他沒有至少出於禮貌地回應墨雲,而是看向了蒼梨。“小順子,繼續寫。”湛溪對小太監使喚了一聲,與其說是讓眾人的注意力回到正題上來,不如說是想仔細看看接下來的蒼梨還會有什麼反應。他就不相信,世上還有這樣鎮定的人。即便知道自己將要被遺棄在世界一隅,卻還是一臉的淡然如水。“南朝和順公主,南宮蒼梨,品貌端莊,德才兼備,特封六宮貴人,賜號‘憐’。望愛卿持德恆久,為天下表率,福澤南北邦交,永修萬世之好。”

南北邦交、萬世之好,竟然都在自己一個人的肩上嗎?那一個“憐”字,不但取自她自己口中的話,也在時時刻刻提醒著她,一旦戰亂四起,邊疆百姓將再度陷入水深火熱的煎熬之中。蒼梨心中露出一絲苦笑。她何嘗聽不出這其中還有一絲意味是北皇的警告。他現在雖然答應和親,但是她在後宮若不安分,所有的努力便是白費。畢竟,她只是一份向北朝求和而被獻上的禮物。蒼梨仍是無波無瀾地頷首道:“臣妾,謹遵皇上教誨。”

可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停頓,還是被湛溪抓住了蒼梨不慎流露出的小情緒。她已經掩藏得很好,無論是言行、舉止,還是神態。可是她忘了,語氣也是心思的一部分。這世上哪一個女人,會對和親真的釋懷?何況皇宮中出來的女子,嬌生慣養,目中無人,此刻的屈辱,也必不能接受。也不知這個和順公主,在南朝的安樂窩裡上演了多少次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才練就了現在的金剛不壞。但他怎麼覺得,這個女子,好像有點意思。湛溪沒有發覺,他的嘴角抿起的打量之色,被祺王的目光撞個正著,更將他嚇得不輕。

長這麼大,祺王還沒有看見過湛溪對身邊哪個女人表現出感興趣的神色。唯獨這個南宮蒼梨。他還記得第一眼見她時,他只注意到她傾國的美貌,不過他也知道皇上不是貪圖美色之人,所以他並不確定和親能夠順利進行。而作為國力正盛的北朝的使者,祺王也並沒有下定決心放棄眼前乘勝出擊的好機會,即便前面的南朝邊防堡壘,是祖祖輩輩幾十年都久攻不下的魔咒。直到蒼梨對他說出那番憂國憂民的話,讓他改變了立場,他猛然發現,面前站著的絕不是一個只有姿色而全無大腦的刁蠻大小姐。現在看見北皇的眼神,祺王就更加確信這一點了。但他也不會傻到去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