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在潔白的床單上,好像雪地裡開出的花朵,那樣絢麗而夢幻,像極了一株燃燒的火苗,永不熄滅地等待著愛情的火苗。她低下頭去,用臉頰貼著那片鮮血,濃烈的血腥味讓她心潮澎湃,喃喃自語地說著:“我是你的……我只是你的……”她的眼角,滑出一滴冰冷的淚,沒入刺眼的鮮紅中。
等到侍衛們想起逮捕她的時候,她頭朝床尾地跪在床上、臉貼著鮮紅的床單的身子,已開始變得冰涼。從她的手腕上淌出來的血,在床單上以暗紅的色澤逶迤,帶著某種詭異的氣息,像一張扭曲的面孔。
人們看見她的嘴角還殘留著比血腥味更濃烈的欣慰而又痛苦絕望的笑容。
窗外的閃電剎那擊中了院子裡的柏樹。
刺耳的聲響一下子將蒼梨從狂風暴雨的夢中拖拽出來。她驚恐地坐起來,抬眼四處張望。
地上有一隻打碎的瓷碗,熱騰騰的藥液灑了一地。
“怎麼做事的?笨手笨腳!”蓮蓉呵斥了一聲端藥的丫頭。“還不快去重新盛一碗?”說著嘆了口氣,又趕緊回到床邊來照看,卻見蒼梨已經坐起來。“公主你醒了?”蓮蓉有些驚喜地叫道。
蒼梨環顧四周,發現這裡並不是玉茗軒,可是卻又覺得熟悉,便蹙眉問道:“這是哪兒啊?”
“是靜心殿。皇上讓您在這裡休養。”蓮蓉說著臉上露出了笑容。能夠享受到這種待遇的嬪妃,她家主子可算是第一個。
“那皇上呢?”蒼梨追問道。
“皇上在新書房處理政務。”蓮蓉答道。
蒼梨想到那夢境中的一切,心好像被揪了一下——不,那不是夢,他為了救她所做的一切,並不是夢。她忽然急切地起身下床,腦袋裡卻一陣眩暈,差點站立不穩。
蓮蓉趕緊上前去扶住她,連聲說道:“主子現在還不能下床呢!你昏迷了六天,身子都還沒調理過來,太醫也說了得靜養才是。”
“六天?”蒼梨睜大眼睛,吃驚地盯著蓮蓉。
“是啊!”蓮蓉篤定地點點頭,表情充溢著憤慨。“也不知道那徐氏給主子吃了什麼東西,您疼得失去了意識,是皇上給的藥方,但太醫現在也查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只說是中了毒。真是奇怪,皇上怎麼會知道……”
蒼梨漸漸聽不到蓮蓉的聲音,腦海裡好像捲起了一個漩渦,拼命的將她往下拉。
徐嬪、毒藥,還有……皇上!
“皇上……我要去見皇上……”蒼梨喃喃地說。
“不行啊,公主,你現在的身體不能走動!”蓮蓉勸說。
“我要去見皇上!”蒼梨一字一頓不容反駁地說。
蓮蓉看見蒼梨的眼中閃現出淚花,抿了抿唇,不再多說,便去為她準備衣裳。
蒼梨呆呆地坐在床邊,淚滴劃過臉龐。她想到徐嬪殘忍的目的,在經歷了那樣的一幕之後,她和湛溪要怎麼面對彼此?他又該怎麼面對他自己?他的孤獨和心酸,她已經缺席了太多,這一次,她絕不能再讓他一個人承受。無法想像的是,那麼高傲的他,只能把那樣的屈辱埋藏在心底,不能對任何人說起,也不會有任何人明白,在心底發酵的痛會是怎樣深入骨髓。
屋外庭院,早已雨過天晴,烈日暴曬著萬物。
湛溪坐在書案後,面容被鎏金香爐上反射的光映照著,他面前的玉像也是。他們彼此靜止著,只有他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
“皇上!皇上!”小順子一路跑一路喊,好像迫不及待要讓湛溪聽到這個好訊息。“憐貴人醒了!憐貴人醒了!”
湛溪的目光顫抖了一下,手指卻停住了。半晌,他點點頭說:“知道了。”
小順子一愣,看湛溪還是坐在原位,不由疑惑地問道:“皇上……不過去看看嗎?”
湛溪有些不耐煩地看著他,說:“朕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過問了?”
小順子頓時噤若寒蟬,心裡叨唸著,這主子的心思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不過門外立馬就傳來了給他解圍的聲音。
“北野湛溪!”
小順子差點被嚇癱,轉過身去指著闖進來的尉遲濰雅呵斥道:“大膽!你竟敢直呼皇上的名諱!”
濰雅直接上前來推開小順子,瞪著湛溪質問道:“是你安排我明天回北夷的?”
湛溪看了她一眼,答非所問地說:“你可知你剛才犯的是死罪?”
“我在問你話呢!”濰雅氣急敗壞地說。“到底誰說我要回去了?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