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柔和的笑了，拍著春雪的背道：“我明白。謝謝你春雪，就算到了現在，還肯留在我身邊。”

“主子，您這是什麼話？您是個好主子，奴婢能跟著您是奴婢的福氣。”春雪急急的說道。

簡兮不住點頭道：“好，好。咱們還是先去看看小公主吧，這會兒又該鬧脾氣了。”

簡兮所說的小公主正是華妃之女，華妃被貶以後，小公主便獨自被安置在飛羽閣，後來華妃被華將軍用兵符換回，但小公主乃龍女，自是不可放回母親身邊的。簡兮得了空子便去看看她，也算對華妃的報恩了。

剛進飛羽閣，便見著一群宮女太監像供活菩薩似的，圍著小公主團團轉，扮老虎做鬼臉，用盡氣力哄她吃飯。

只是人群中間那個小小的孩子，卻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像個洋娃娃似的。只有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眼裡閃著超乎年齡的憂傷，讓人不由心酸。

簡兮心下一嘆息，面上卻笑起來，將那個異常乖順的孩子抱在懷裡，笑道：“昕兒又不乖了？”

昕兒看到簡兮來了，終於展開這一天裡第一抹笑容，粉嘟嘟的手換上簡兮的脖子，軟軟的喊了聲：“姐姐。”乖順得讓人想哭。

簡兮驀地心裡一酸，她在這個孩子身上看到很久很久以前，自己的影子……

“昕兒記得上次姐姐跟你說什麼的？如果再不吃飯，姐姐下次就不來了！”簡兮板起臉，佯怒道。

曲昕不說話，小嘴咬起，那雙水汪汪的眼睛裡，大顆大顆的液體在眼眶中打著轉，只是拼命忍著，不肯落下，像一隻被拋棄的小獸，縮在角落裡，用一雙悲傷的眼睛控訴著世人的殘忍。

簡兮實在忍不下心，在雪歌頰上親了一口，哄道：“姐姐說笑呢，來給姐姐笑一個。嗯~”

小公主突的緊緊的抱住她，簡兮感覺脖子裡一溼，孩童特有的奶奶的聲音，此時聽起來卻讓人分外沉重。她說：“母妃離開了，奶孃說她會回來的……可是我知道，她不回來了，永遠不會回來了……這裡只剩下我一個人……”

“姐姐，你如果哪一天你也要離開，一定要告訴我……不要瞞著我，那我就不傷心了……”大顆大顆的淚珠，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流著，濡溼是簡兮的肩頭。

簡兮聽了，眼淚忍不住跟著流下來。這麼小的孩子，不過五歲，在短短的時間裡經歷了太多，使得她在一瞬間，長大了，但是這種長大的代價過於沉重，也過於殘忍了。她敏感的神經害怕世界所有的黑暗，拒絕所有的背叛，恐怕再也承受不起一絲傷害。

簡兮將那個小小的身子緊緊的抱在懷裡，宛若抱著那時候的自己。她知道這時候如果沒有人向她伸出手，那麼她的一生，都將揹負著這種痛。她承受過那種悉心裂肺，所以不希望有誰跟她一樣……

“姐姐答應你，答應你。”面對這樣的孩子，沒有人能夠拒絕。不管將來如何，她只想給予這個孩子最需要的溫暖。

不著痕跡的擦掉淚痕，簡兮微笑著說：“姐姐肚子餓了，怎麼辦？昕兒陪姐姐一起吃飯好不好？”

小人兒弱弱的點頭，一屋子人終於歇口氣，背過身擦掉眼眶裡盈出的水，歡歡喜喜的開始佈菜。

“昕兒想不想父皇？”簡兮抱著雪歌，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懷裡的小身子猛地一顫，低下頭不再說話。在她記憶裡，最後一次看到父皇就是在那個血腥的大殿上，就是在那裡，父皇手執一把利劍，就要刺進母妃的身子裡。平時溫柔的臉上，佈滿殺伐之氣，震顫了她年幼的心靈。從此，她的人生不再光明……

“父皇以前對你好不好？”簡兮心下明白，觸動了她心中的脆弱，離開轉移話題。

懷裡的小人停頓了半天，終於弱弱的開口：“……好……”

“那你想不想父皇繼續對你那麼好？”簡兮引誘道。

小腦袋垂得更低，一滴眼淚伴隨著一個脆弱的音節：“想……”才多大的孩子，一天之間，地覆天翻，到如今母妃不在，身邊僅剩下父親，如何教她不想念？

簡兮抱著她，安慰道：“昕兒乖，咱們去做個遊戲，去把從前那個對昕兒很好很好的父皇找回來，好不好？”

懷裡的孩子卻哭得更兇了，彷彿要把所有的委屈一次哭盡。

八月十五月滿，十里桂子飄香。

偌大的御花園裡，宮女太監往來不盡，總管尚宮們不停指揮吆喝著，入秋的天氣，但人人額上揮汗如雨。今天，是個舉足輕重的大日子――國宴北矣來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