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說!”葉陽氏的心裡迅速竄起一線明亮的希望之火,她極力壓制住心裡的顫抖,字字清晰的重複,“皇上你跟姐姐的兒子並沒有死,那個孩子——他還活著!你放過風兒,讓內務府再去徹查此事,我就告訴你他在哪裡,這些年皇上你日思夜想憂思成疾不都是為了姐姐跟那個孩子嗎?”
葉陽氏的眼中帶著強大的執念,死死的盯著楚明帝的臉,這一刻她已經渾然不覺自己這是以一種威脅的口吻在同一個帝王講條件,只因為她自信自己有足夠的籌碼,雖然心裡不甘,她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張王牌丟擲來,便有了至少一半的把握來扭轉乾坤。
她的神情和語氣配合起來可謂信誓旦旦,但楚明帝並沒有馬上對她的話做出判斷,他本就黑如墨玉的眸子此時更顯幽深,一瞬不瞬的盯著葉陽氏的眼睛,彷彿是要透過那雙眼睛看到她的心裡去。
他整個人的氣勢本來就強,平時只要不笑,那雙銳利的眼睛裡就已經鋒芒畢露讓人不敢逼視,葉陽氏被他這樣的盯著,頓時就有了一種利刃入骨如芒在背的感覺。
她極力的隱忍著,支撐著,身體裡還是有一種因子被調動了起來,開始微微的顫抖。
在場的所有人都在憑藉自己對這位葉陽皇后的瞭解來判斷她此言的虛偽,秦菁雖然只是初次與她見面心裡卻是篤定的知道,在原本已經岌岌可危的情況下,這葉陽皇后便是再怎麼求生心切,也是不敢撒這樣的謊的。
此時的楚明帝顯然是已經惱了她的,她撒了這樣的謊雖然有可能以此要挾他來渡這一時之劫,可如果那個孩子不存在的話,謊言轉眼就會被戳穿,然後緊接著便是另一條愚弄君上的大罪壓下來,她原先是不必死的卻也再無一絲一毫生還的可能。
所以,她口中的那個孩子應該是存在的,而且——
這一刻,秦菁的心裡甚至有了一種微妙的感覺,葉陽氏口中所指的那個孩子就在這大殿之上。
腦子裡一個捕捉不到的念頭飛快的閃過,秦菁眸子裡的顏色不由的沉了沉,幾乎是直覺的,她突然抬頭往對面莫如風的座位上看去。
因為他的身份只是蕭羽的一個幕僚,所以在這樣的皇家宴會上莫如風是沒有資格坐在最前一排的。
秦菁的目光越過擋在他前面的蕭羽去人群裡尋他,彼時他正舉杯飲茶,嘴角笑容清淡柔軟,像是根本沒有被這大殿中的緊張氣氛影響到。
他們之間就是有這樣的默契,察覺到秦菁看過去的目光,莫如風也於瞬間抬頭,落落大方的回應她一個暖若清風的微笑,神色間沒有半分的不自然。
若是換做別人,秦菁也許會把對方身上這種近乎是刻意的淡漠當做想要撇清關係的偽裝,可偏偏一直以來莫如風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對什麼事都滿不在乎毫不關心。
所以雖然在直覺上秦菁總覺得這件事跟他之間有某些脫不開的關係,卻又被他眼前的態度干擾了判斷,她心裡在迅速的分析著這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眉心已經不由的微微擰起。
王座之前楚明帝還一直保持著方才的姿勢在與葉陽氏對峙,一直持續了半盞茶的功夫,直到他腮邊的肌肉抖了無數下之後,眼中渙散的神智終於慢慢回籠。
“你以為這樣朕便會饒過你了嗎?”他幾乎是仰頭大笑出來,眼底瞬間漫上一片嗜血的殺意,手一推已經把之前被他牢牢控制在手的葉陽氏推到幾個侍衛的手裡,聲音冷酷不帶任何感情的說道,“本來朕還念在我們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想留你一條命,現在看來卻是不必了!”
葉陽氏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丈夫,那兩顆充血的眼球彷彿都要從眼眶裡瞪的蹦出來一樣。
她本來是想為自己爭取一個扭轉一切的機會,但是她卻錯估了楚明帝心底的堅韌,在短暫的失魂落魄之後,這個男人強大的心理防線已經馬上被再度修復過來。
只是沒有人知道,此時此刻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的心裡已經顫抖的一塌糊塗。
他那顆強大的心從來就不曾這般的脆弱過,曾經的失去讓他在黑暗中整整行走了十八年也沒能真的走出那個陰影。
他心裡清楚的知道,這樣的痛苦他絕對承受不了第二次,所以即便是心裡再渴望,他也是哪怕一點點的希望都不容許自己去擁有——
因為不存希望,就不會再有失望。
他的嘴角帶著近乎是嗜血的冷笑,輕輕的擺了擺手,就在這彈指一揮的小小動作之下,葉陽氏已經癱軟無力的身子就被再度架起來往殿外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