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的話秦菁並不否認,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他的話是對的,但她卻不承認這是自己生性薄涼,因為上一世她也曾很努力的試著將心比心去認真的對待所有人,可是結果呢?
除了自己,她唯一不設防的人是白奕!
當初她去西楚之前秘密見了藍玉衡一面,因為藍月仙不會放過藍家,兩人彼此都有數,所以幾乎是一拍即合的達成協定——
來日方長,合力除掉藍月仙。
橫豎藍月仙正在用人之際,籠絡了藍玉衡在手,一時半會兒在她成事之前不可能動他。
因為有了藍月仙這個共同的敵人,所以當初達成這樣的共識的時候,兩人可以說是分外投機,不曾想這一場戲做下來,最後倒戈一擊,各自都沒有準備放過對方。
前怨太深,根本無從了結。
秦菁很明白,她容不下藍玉衡,而藍玉衡亦是知道,他跟這個女人從一開始就勢不兩立,不死不休。
他不能讓藍月仙成事是不得已,而真要幫了秦菁,到頭來倒黴的還是他自己和藍家,所以左右無路之下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兩方都賠進去。他先是靜觀其變,然後在適當的時機出手,助秦菁平亂,同時卻是暗地裡運作,拿了蕭文皇后和秦宣兩人去斷秦菁的後路。
毫無疑問,秦洛也是被他掩人耳目給送走的。
付厲染和白奕等人,上天入地的找,都沒能找到,這樣的大手筆的傑作,也唯有藍家這位可以指點江山的大公子才能做到。
他現在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所以不惜一切也要留下秦洛,即使秦洛以後再與大位無望,也要給秦菁心裡來橫一根刺。
這樣的敵人,也不是人人都有機會碰到的。
秦菁神色遺憾,忽然斂了笑容,眼底略有些落寞的嘆了口氣:“藍玉衡,說句心裡話,其實——我並不想就這樣毀了你,你說的對,我們都是一樣的人,千金易得知己難求,你這樣死了,或許終有一天,本宮是會覺得遺憾的。”
“到現在你還是這般的口是心非!”藍玉衡的目光突然微微一晃,隨後他背過身去,頎長挺拔的身子緊貼著牢門一點一點慢慢的滑下去,最後背靠著身後的柵欄只留給秦菁一個孤寂的背影。
他仰頭看著牆角處難得結出的一張蛛網,嘴角泛起的笑容帶了幾分蒼涼的傷痛,良久之後才像是下了決心,緩緩的閉上眼,輕聲說道,“殺人不過頭點地,榮安,我認輸了,心服口服。”
最後幾個字,他幾乎是咬在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強迫自己擠出來的。
藍家的長孫,一向都是運籌帷幄,寵辱不驚的一個存在。
前世他韜光養晦十年,為秦洛鋪就了那條帝王之路,今世幾經浮沉,終落得如此收場。
他有多恨,又有多少遺憾?無需多說,秦菁都明白。
可是有些敵人,是命定的,她仍然——
必須要他死!
“如你所願!”靜默良久,最後,秦菁開口。
“謝謝!”藍玉衡的聲音很淡,卻聽不出究竟是即將解脫的嘆惋還是終究只有遺憾。
走上臺階的時候秦菁還是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轉身帶了靈歌離開,最後一眼看的是他的側影,臉色蒼白和唇角那一個諷刺的弧度。
厚重的石門重新落下,暗牢裡靜的讓人覺得心跳聲都驚天動地,藍玉衡倚著身後的柵欄一動不動的坐著。
半晌,他突然從手掌一直壓著的胸口處掏出半截斷袖,沒有睜眼,只是手下運了內裡用力一握——
散滅。成灰。
有些人,他記得,有些人,註定是敵人!
靈歌引路帶著秦菁自那大牢裡出來,一路上秦菁都沒有再開口說話,一直到走出天牢的大門才對候在外面的侍衛統領平靜的吩咐道,“人不必再留了。”
說罷,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
靈歌心下微微一跳,急忙快步跟上,走出去一段距離才忍不住的開口道,“公主,那人的下落還沒有查到!”
“他既然做了就不會說,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沒問,所以也不用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秦菁抬手打斷她的話。
不用讓他親眼看著她能走多高,那是折磨人的方式,同樣也是折磨自己。
藍玉衡這樣的人,太危險,即使是將他囚困於牢籠,她都不能放心,所以——
只能讓他死!
“奴婢明白了!”靈歌慎重的點頭,心裡卻還是存著困惑,“可是您不覺得藍大公子今日的表現太反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