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字字句句都很清楚的飄進人群當中,錦繡公主看著她臉上無比生動的神色,心裡一陣迷茫——
什麼叫大公主危在旦夕?什麼又叫自己的女兒輕賤比不得比人的女兒?這不是變著法兒的罵景帝冷血無情麼?
她本來也只是想找秦菁的茬,哪裡知道秦薇出了事?
此時秦菁的話她聽的雲裡霧裡,但是一條汙衊君上的大罪壓下來她當場也便慌了,根本來不及細問自己心中困惑之事,只是下意識的撇清,道,“我什麼時候說皇上輕賤你們了?你不要血口噴人!”
“到底是我血口噴人還是三皇姑你別有居心,還是要到父皇面前請他聖裁才能得見分曉。”秦菁冷哼一聲,用力一把甩開她的手腕,回頭對素心露出一歉疚的笑容道,“事情緊急,還是不勞姑姑通稟了,本宮直接進去向父皇陳清一切。”
說罷,便是一把抖開簾帳,快步走了進去。
錦繡公主被她甩到一邊,慌亂中聽聞她要到御前告狀,不由的心下大驚,抓起裙襬就快步跟了進去。
秦菁腳下生風,面帶煞氣,快步的往裡走,兩側侍立的宮女們見她這樣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不由的紛紛避讓。
錦繡公主氣急敗壞緊隨其後的跟進來,看的眾人更為驚愕。
主帳裡面的晚膳已經上桌,梁太后,景帝,婗靖公主,以及景帝新近寵愛的瑜嬪正坐在桌旁用膳,因為婗靖剛剛說了個大晏的怪異風俗,瑜嬪正在掩嘴輕笑,景帝臉上也顯得很和氣,整個帳子裡飯菜飄香,氣氛十分之融洽。
婗靖拍拍手,她身後隨侍的一個婢女便捧了個托盤上來,瑜嬪好奇道,“這是什麼?”
婗靖神秘一笑,把托盤上的銀蓋子開啟,清甜的酒香瞬時溢位來。
“我聽說太后娘娘愛吃酒釀圓子,便讓我隨行的廚子做了一道,特意端來給太后娘娘品嚐。”她笑吟吟的站起身來,取了小碗親自盛了一碗圓子,捧著送到梁太后面前,那模樣要多乖順有多乖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便是太后的嫡親孫女一般。
大晏的這個六公主討人歡心的功夫的確是不一般,雖然明知道這或許並不是她的本性,梁太后也忍不住讚許的笑了笑道,“你這孩子也真是有心了。”
“太后娘娘說哪裡的話,婗靖沒有福氣,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祖母,可是見到您的第一眼就覺得極為親切,您又對我這樣好,還賜了我好些大秦盛產的好綢緞,我讓廚子做份點心孝敬您也是應該的!”婗靖略顯羞澀的垂下眼睫,那神情看上去倒像是完全不摻假的。
梁太后這個人其實並不平易近人,說她親切的話連她自己都不信,只是恭維人的說辭每個人都愛聽,所以她也毫不掩飾的眯起眼睛笑了。
下首的瑜嬪尖著鼻子聞了半天還是大為驚奇,忍不住道,“這酒釀圓子也不是第一次吃了,六公主端來的這一道,酒味似乎是格外的香甜啊!”
景帝聞言也不由的深嗅了兩下,贊同道,“的確!”
婗靖臉上露出驕傲的神色,也分別給這二人每人盛了一碗送到他們手上,解釋道,“這裡面的酒我用的是自制的百花釀,春天花開的季節我特意帶人去御花園裡蒐集了各種花的花瓣,然後再採集荷葉上露水,一併交給釀酒的師傅,讓他用秘製的法子幫我釀就,後又封存了整整三年才取出來,故而酒香濃郁,要勝出別的酒好些。”
說起這百花釀,大秦的後宮之中也不少見,但是因為釀酒師傅各自的技藝不同,釀出來的酒味道也是千差萬別,而婗靖的這種酒,無疑是上品中的上品,還不曾入口,人便已經先跟著酒香醉了三分。
梁太后舀起一勺在嘴邊吹著去涼,誰想一個丸子剛要入口,便聽見外頭陰陽怪氣的一聲叫嚷,“榮安,榮安你給我站住!”
梁太后眉頭一皺,勺子就又落回碗裡,在座眾人驚詫之餘不由的齊齊抬頭往門口的方向看去,但見燈火闌珊之下,秦菁一身衣衫染血,面色蒼白,滿眼焦灼之色的快步走了進來。
瑜嬪是大家大戶出身的小姐,哪裡見過這樣血腥的陣仗,她一勺湯水湊近唇邊,震驚之下燙的她手一抖,碗就脫手掉在了地上。
“榮安!”梁太后大為震驚,噌的一下站起來,她的指尖顫抖,驚恐萬狀的指著從門口進來的秦菁,幾乎是語不成句道,“快——孫嬤嬤,你快,看看這孩子這是怎麼了?”
孫嬤嬤看著太后的臉色,生怕她一口氣緩不過來,於是趕緊順著她的意思上前去迎秦菁,景帝卻已經先她從座位上站起來,一步跨到秦菁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