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嫣身邊的侍女,此番情勢危急,太后是唯一能解圍之人。紫嫣定是讓她趁著眾人不注意,暗中溜走出宮去知會太后,想不到未踏出殿門,就被靈犀擋下。
“慧妃!”奕槿劍眉賁張,怒叱道。
天威震怒,無人敢拂其逆鱗。太極宮正殿之中,任誰都看得出來了,今日紫嫣為著我,己是三番五次地觸怒奕槿。
毓妃原本是木然地站著,此時“啊”地尖叫一聲,整個人都撲到紫嫣身上,將紫嫣死死地拽住,那樣的力道像是要將紫嫣從我身邊拉開,驚聲道:“皇上息怒,姑姑顧念姐妹之情,才會多次出言犯上,望皇上寬恕……”
“走開!”紫嫣厲聲喝道,伸手將她一把推開,毓妃避閃不及,險些跌倒在地上。
紫嫣明眸睜開,視線直迫靈犀,盈盈如水的眼波間流轉著一抹凝冰般的絕然,冷冽道:“夫人,莫逼人太甚,到時候逼得自身也沒有迴轉的餘地。”
顏傾天下 清商驚落怎堪恨2
太極宮外,閃電如白駿後頸狂飆的鬃毛,將晦暗的天幕撕扯得七零八落。風聲更緊,雨聲更疾。
我愣愣地跪在地上,雙膝的麻木己經抵不上心的麻木。正在這時,殿外傳來一聲太監尖細的傳報,“韶王駕到……”
那一刻,在波雲詭譎的大殿之上,這聲傳報猶如一道敏銳的電光,刺晃晃地照出殿中眾人同樣波雲詭譎的心思。
那太監中氣十足的聲音驟然一頓,掐斷了尾音,重新清清嗓子傳報道:“韶王攜韶王妃一同駕到!”
殿中諸女霎時驚愕不已,忍不住面面相覷。發出衣裙觸碰時窸窸窣窣的柔軟響動,和低頭竊竊交談的密語聲。
在被無數複雜的目光重重包圍著,韶王和王妃一前一後地進到殿中,韶王靠前,而王妃龐徴雲站在他右側略偏後的位置,她微微頷首,一脈溫婉柔順的姿態。
正殿中,沉滯的氣氛如凝膠般黏稠不散,奕槿原是不顧勸阻地宣召韶土進宮,此時見到了,卻是寒著臉不說話。眾嬪妃剛剛還都是唇槍舌戰,酣戰猶盛,此時也俱是默然噤聲,盤桓觀望著眼前的情勢。
按照祖訓,皇帝宣親王進宮,宮妃等都應迴避。但眼前這情勢,後宮高位者比比皆在,而且眾人面色迥異,場面奇詭。
韶王環視周遭,眉峰微蹙,他應是覺察出異樣。僵持片刻後,他卻是從容不迫地道:“不知皇兄深夜召臣弟進宮是為何事?”
奕槿尚未說話,奕析卻是率先開口:“臣弟在兩個時辰前剛收到底下的回報,據說在帝都城的外圍,一個名為裕德鎮的地方發現了阿九的蹤跡。”
說到這裡,奕析淺淡而笑,像是遠遠地撇開一干無關之人,以兄弟間獨有的熟稔道:“臣弟知皇兄一向擔憂阿九。但今日因是入夜,臣弟也憊懶再進宮,原打算第二日再回察皇兄,許是皇兄己經知道了。”
“有阿九的訊息了,這個自然是很好。”奕槿緩緩地道,聽不出絲毫的喜怒在裡面。但旁側服侍的太監早已嚇得戰戰兢兢,額頭潸潸地汗如雨下。
“但是,朕今日宣召你來,所要問的並不是阿九!”奕槿的聲音不大,卻是隱隱透出逼迫之意。
我心裡陡然一搐,情知今晚是絕計避不過去。紫嫣在我身邊,她素來就是心智堅毅的女子,縱然心如激雷,也要面似平湖。她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指尖收緊,有些冷,又發著燙,那力道如是要一分一分地滲入我的皮肉,像是在源源不斷地渡給我支撐的力量。
自從他進殿以來,我們之間彷彿是因著某種默契,我顧自低首,不曾看向他一眼,他的目光也不曾落在我身上。
靈芝蟠花大鼎中徐徐地噴出嫋嫋白煙,以淺薄的姿態縈紆在正殿的脊樑上,如同沉沉的雲翳鬱結不散。
“先王妃琅嬛過世己有三年了?”奕槿的目光未曾移開我一寸,他看著我,突兀地出聲,卻是在問他。
“是,但不知皇兄為何要突然問起?”奕析神容依然平靜。
“七弟,你當真不知?”奕槿喚的這聲“七弟”無半分溫度,陰寒迫人。他五官稜角畢現,長眉橫張,明黃龍紋廣袖在虛空揮出一道凌厲的風,霍然指向我,“你!還有她!琅嬛到底是誰?櫻若到底是你跟誰所生?難道到現在還想要欺瞞朕!”
我闔上眼,木然如雕塑,該發生的終究還是躲不過去。沉蓄多年的秘密,伴著無數的怨與恨一同迸發出來,終於袒露無餘地暴現在眼前。
奕析面色霎時蒼白,若玉璧微瑩。他正要往下說,一直靜默站著的龐徴雲,卻是搶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