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畢竟能有幾個能像你這樣氣定神閒。”
長廊下的闌干久經人手**,那木質透出水緞般的光滑與細膩,紫嫣用手流連著拂過闌干,神色一如閒聊時的安恬,“皇上當下且有了打算,將龍御、華涵、普慶、九虛四觀並列為四大皇家道觀,賜特令,加九錫。這個說來倒也沒什麼,但離譜的是,聽御前的人說……”紫嫣覷了周遭一眼,身子前傾靠近我,附在我耳邊輕輕地說了幾句。
“什麼?”我聽著,忍不住訝異道:“若是如此,跟魏晉時服用五石又有何異!”
紫嫣盯著我的臉看,眼眸間若有若無的含著一勾淺笑,“金石之類大抵形質頑狠,至性沉滯,是故服用則敗人五臟,但靈犀說若經‘伏火’,祛除其頑狠惡質,即可轉戾為瑞,使之餘人體內五臟之氣和合混融,助益長壽……”
紫嫣還未說完,我就清冷哼一聲,將她的話打斷:“繞來繞去說半天,戳穿了還不就是借煉丹求取長壽。”
皇室中盛行煉丹之風自古有之,其源自於世人皆謂金性不朽敗,嘗試著將其性轉移到人體,使血肉之軀亦不朽不敗。上至有始皇遣徐福東渡求仙,是為帝王求萬年長壽之濫觴發端。若說近的,東胤第二位帝王聖祖皇帝,在位之間三次親征北奴,將北奴逐出鄢都百里之外,使其莫敢再侵犯我大胤邊疆沿帶,邊遠之民可以免遭戰禍苦難。開創如此赫赫功績,是謂千秋流傳。聖祖暮年時,因長年征戰,而落得一身傷病累累,兼之人老智昏,開始逐漸疏遠朝政,狎暱方士之人,迷戀煉丹仙術,以求長居至尊之位。聖祖一世英明,無奈晚年行事荒誕,悖逆常理。即使白璧微瑕,到底是瑕不掩瑜。更近些,則有上一朝的豐熙帝,先帝也曾設想過煉丹之術,並與身邊的一幫術士津津研究此道,後在豐熙十七年溢然駕崩。先帝當年過世是因沉病難挽,但宮中時有秘傳,說先帝雖病重,但宮中太醫不乏國手,不至於這 麼 快‘炫’‘書’‘網’熬到油盡燈枯,是為先帝聽從術士所言,服用硝石,致使身中陽火之毒,心脈摧裂,五臟枯竭。這原本就是宮闈秘事,加之時隔多年,於此傳言紛雜,後人也不知真假。
剛剛聽紫嫣說起,我不由驚愕。有此先例種種,奕槿怎麼還敢妄用煉丹之術,當真不怕萬一不慎,就會步其後塵。
紫嫣的神情平靜如常,眸底溢位的餘光映著緋然輕薄的眼影,如芙蓉生暈,漸漸地凝成一線鋒芒,她唇際吟吟地噙著笑,卻是一副答非所問的樣子,“此次為四觀上尊號,無論觀內規制的擴大,還是派遣主事的人,皇上對此皆是頗為重視,靈犀藉著這近水樓臺之機,不知算計了多少好處在裡面。現在想想,不得不說靈犀真是好手段,以前只覺得她品貌出眾,不似宮中那些一般的庸脂俗粉,沒想到還有這樣勃勃的野心。”
“靈犀果然有三分手段,當年填揚碧湖不就是她的主意麼?至於後來搞出什麼覓魂之術,也是她向皇上進的言,皆是正中下懷啊。”
我有些明白紫嫣的言下之意,靈犀此時隆寵之盛,放眼宮中無人可匹,但她絕非目光短淺之輩,其抱負不在小,當然想要趁著深獲奕槿信任之機,以迅疾之勢,在朝中組建勢力,羅織黨羽。她不像紫嫣,身後得不到家族的支撐,但她可以憑著自身優勢,收攏修道之士為其心腹,藉助他們建立起對朝政的影響與把持。
我越想越覺得身上冷汗涔涔,不過我身體贏弱,勞不起心神,剛剛那番思慮和揣度,令我愈加感到疲累,猛地咳齣兒聲。
“清虛子呢,難道也不管管這位徒弟?”我強忍著咳嗽道。
紫嫣聞言,指尖點著闌干,“玎玲”清靈得如金玉之聲,她曬笑道:“清虛子怕是山高水遠,一時間難以管到。也任由著靈犀以師父的名義,糾集天下之術士為其所用。”
我看著紫嫣沉思,她愁眉淺凝,像是遇到極棘手的事情。據我對紫嫣的瞭解,她為人處世素來剛毅果斷,鮮少有像眼前這般躊躇為難的時候。
我闔眸,右手微微發力按住心口,問道:“心緒不寧,難道有什麼事難住你了?”
紫嫣倚著錫金塗紅的廊柱,長長吁出口氣,明明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搖搖頭,背過臉去不再看我。
紫嫣性子要強,若是她不肯開口,再怎麼追問也沒有用。我見她如此,便不問了,轉首去看滿庭清幽的景色,道:“你手臂上的傷可是好了?”
紫嫣抬一抬眼,“謝謝姐姐關心。原本就是小傷,沒有什麼大礙的,早就結痂了,現在也好得差不多了。”
她輕描淡寫地說著,其實那抓在手臂上的三道血痕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