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能分庭抗禮。怎想紫嫣一眼就識破他的心思,趁著言氏尚未成大氣候之際,手段凌厲迅疾地將其連根拔起。失去一個穎妃事小,失去一個言氏事小,是最要緊的是精心籌劃多時卻盡數付之東流,而且謀算他的,竟然還是他自己曾經一手扶植上來的左膀右臂,竟然還是本應對他畢恭畢敬、視若神明的枕邊妃子,當時的震怒和惱恨可想而知。
我的心思登時明透,但越想越覺得冷汗潸潸。正是因為有著這一層的隱情,所以靈犀對付林氏於奕槿而言,豈不是正中下懷?言氏的案子重新翻了出來,處置林氏正妤是順水推舟。
“姐姐現在明白了嗎?”紫嫣抬眸看著我,問道。
我微微嘆著;“可惜了言家,這本是帝王與權臣之間心智的較量,卻平白讓它遭了池魚之殃。
“姐姐……”紫嫣忽地止住腳步,朝我綿長地喚出一聲,轉瞬間,她話鋒一厲道:“過河拆橋,與宵小之人無異!我恨高奕槿這種小人,姐姐你呢?他險些逼死韶王,強行冊封你為後,現在將櫻若當成人質扣押在手中。姐姐,你恨他麼?”
紫嫣的話猝小及防地就拋在我面前,她只問了我這一句,姐姐,你恨他麼?
“姐姐,你恨他麼?”紫嫣再次重複了一遍,我驀地抬首看去,她的眸子如墨海深淵般幽遂,半分光亮都折射不入,糾葛得化不開的黑色,彷彿就是無數肢體纏繞著的黑蛇,充斥著怨毒,同樣漆黑的火信子噴之慾出,強硬地去攫取它們所要知道的秘密。
我執傘而立,夾著雨絲的寒風撩動農袂裙角,天地何其浩大,而那單薄的纖纖身影是彷彿是一縷飄轉不定的純白,轉瞬就要融入到身後越發深黯濃稠的夜色中。
“姐姐!”紫嫣嗓音一阻,她顯然不滿我此時表現出來的平靜,甚至是一種淡漠。
紫嫣身姿孤然地立在雨中,雨勢不大,卻下得極綿密,過了不一會,她的衣衫上就漫延開大團大團水涸的痕跡,她身上原先淺潰的堇色淋溼後,更透出深紫昀顏色,緊緊地附在身上,如同一層蝶蛻。
“淋雨傷身。”我靜靜地用傘遮住她大半個身子,還是未作出任何回答,紫嫣終於忍耐不住一把扯落了我手中的傘,將它狠狠地拋擲在地上。
寒雨霖鈴,點點滴滴地落上我的面頰。
“你真是像極了浣昭姨母,不僅是容貌,還是秉性中一脈致命的軟弱!”紫嫣迎著劈頭蓋面襲來的風雨,未流露出半分的懼色,她用手指著我,言辭嚴厲地道:“姨母當年因為軟弱,執意要中途放棄對付高族皇室的計劃,致使姥姥功虧一簣;而你現在因為軟弱,遲遲都狠不下心,致使一步步落到眼前的局面!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姥姥在姨母身上嚐到一次失誤之後,竟然還會再選擇你!”
我心底一蕩,這句話,她終於還是問出口了。我與紫嫣之間,其餘恩怨可以統統不算,但對於姥姥當初的選擇,卻是彼此間最根深蒂固的心結,她釋懷不了。
“你應該問姥姥,而不是我。”我眼神澹澹地看著她。
“琅嬛!”她陡然直呼我在風祗中的名字,看向我的目光如寒霜驟降,泠泠生冷,她步步緊逼道:“姥姥簡直就是糊塗,姥姥這一生糊塗了兩次,一次是在姨母身上,一次是在你身上。我的好姐姐,你讓我如何來看待你,伏眠在你手中三年,你居然還能落到今日處處受制於人的地步!”
“紫嫣,你夠了,你不要得寸進尺!”我的一再忍讓,卻並未讓紫嫣有所收斂。她對我怨懟我可以忍受,但是我無法忍受她對我的母親,一次又一次的出言不遜。
“可是我從來都不知道什麼是分寸!”紫嫣“嗤”然笑道,“我不是你,事事猶豫不決,拖泥帶水,最後害得自己反受其累。我要做什麼事就必然要做到,我要殺什麼人他就必然要死!”
“姐姐你能麼?”紫嫣挑釁道,出其不意地,她凌空舉起手臂,轉眼就要朝著我的臉上摑去。我倏然伸手,牢牢地鉗制住她的手腕,不讓她的手掌再靠近半分。
“怎麼……”我的唇角勾起一絲冷笑,透過兩隻手交叉的縫隙,反問道:“連你也想扇我一個耳光?”
紫嫣咬著下唇,眼神中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然而,清脆如瓷碎的“啪”地一聲,我面無表情地揚起手,朝她臉上就是狠狠地一摑。
雨氣陰寒如斯,一重一重鋒利地逼上身來,衣衫溼透後貼著肌膚紋絲不動,冷徹肺腑。雨勢似乎大了些,初冬的冷雨,朝著我們滂滂沱沱地澆下。
我那一掌下手極重,絲毫都沒有要留情面的意思。紫嫣怔忪半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