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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部分

聲威,兼之有了皇子傍身,所有想要的已經到手,你自然無需再委屈自己了!”

紫嫣驟然聽聞這話,臉色有一瞬的煞白,如同一瓣頹敗的隔夜百合。

我按住高低起伏的胸口,讓自己儘量地平靜下來。自從我重拾記憶以來,我與紫嫣之間橫亙著盤根錯節、糾纏凌亂的矛盾和怨結,彼此維持地不過是表面的和睦,但都默契地迴避著,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否則今日的爭執也不會一觸即發。

“姐姐,我的確是可笑,可笑我那麼多年都在模仿你,但是你自己呢?”紫嫣拿手朝我一指,她目光炯炯地盯住我,明透得容不下任何矯飾和遮掩,咄咄逼人地嘲諷道:“那你呢!我在模仿你,但你在模仿十六歲時的自己,兩相比較,你豈不是比我更可笑!”

我在模仿你,而你在模仿十六歲時的自己。

我整個人一怔,紫嫣的這句話聲音不大,在我聽來卻是震耳欲聾,就像是一把寒光凜凜的匕首結結實實地捅在我的痛處上,我原本以為自己足夠堅強,要知道言辭之利猶盛刀劍,到底是血肉之軀經不起切膚之痛,我竟也有一時痛得說不出話來。

我的手指攥住菱花鏡的柄子,緊緊地勒得一圈又一圈,也勒得心臟一圈又一圈,上面嵌著割成四角切面的五色寶石,握得久了硌得掌心有些疼,我勉強鎮定道:“無論是什麼,我們都是各有所圖罷。”

紫嫣轉首不再看我,明豔而碩大的裙幅展如鳥翼,曳地時發出窸窸窣窣地聲音,溟濛的暗色沖淡了她面龐的輪廓,眉目間的鋒芒褪盡,宛如畫中走出的線條柔和的水墨美人。

“各有所圖,各有所圖……”紫嫣喃喃地重複著這四個字,她在我面前蹲下來,將額頭抵住我的膝蓋,沉沉道:“姐姐,或許我不該說這樣的話,既然都是各有所圖,既然都是各有所圖……”

我僵硬地坐著,感覺身子彷彿浮在虛空般碰不到地面,步輦移動時輕微的顛簸,倒讓我略微安心。

“我當年所圖是為報仇。”紫嫣抬起一雙眸子看我,低聲道:“那姐姐所圖是為韶王麼?”

我點頭,紫嫣蹙黑的糟尖一揚,“你果然……”

我止住她後面的話,顧自說道:“你先時說的我都知道。其實在皇上眼裡,那些來求情的,無論朝臣還是高氏宗親都不過虛設而已,只有太后那頭不可小覷。譬如皇上現在的遲疑,多半是憚忌擔上失孝的名聲。”

我這句話說得無關痛癢,卻是隱含著大有深意,紫嫣微微頷首,示意我再往下說。

“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太后為護著韶王不惜與皇上衝突,眾人視其愛子心切,實則不然。再者細細推算,太后此舉委實有失明智。”我神色淡然,說道:“其一,即使太后身份尊崇,但對於前朝之事,也唯可在宮苑之中輕言一二,本就不好出面;其二,太后若在此事上把握不住偏頗,與皇上之間,傷了兩宮情分是虛,日後生出不少嫌隙卻是實。太后眼下尚在,韶王託於太后庇護之下。但太后常年宿疾嬰體,雖剛年過半百,但這樣一副贏弱的身子骨,容我說句大不敬的話,保不準哪日山陵崩。太后一去,韶王又憑什麼自託於胤朝?”

紫嫣的手指上數根嵌迎春的鏤金護甲,徐徐地拂過繡紋華麗的衣袖。她若有若無地勾起一縷輕嘲的笑意,說道:“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將別的統統撇開,說穿了就是太后與皇上之間在僵持對立著。但太后年邁,而皇上正值盛年,要說誰能熬死了誰,顯而易見。太后孰不知,若是護得過頭了,倒是更加引起皇上對韶王的憎惡和厭棄,反倒是害了他。縱然當下不能拿韶王怎樣,但是等到太后駕鶴西歸,新仇舊恨,再加上當初受太后脅迫的這一宗,憑咱們這位英明神武的皇上的脾氣,到時候韶王能痛快一死都算是他的造化。”

紫嫣說話的口氣素來如此,三分冷峭三分犀利,但她最後一句讓我聽得心裡一驚,痛快一死都算是造化,這句話正好刺在我心底最隱秘的害怕和憂懼上,我最怕的就是日後啊,當初奕槿驟然得知我與奕析的舊事,胸臆間埋伏的殺意已起。就連那日,若不是太后及時趕到,他定是難逃此劫。

他能安然至今,全賴太后的庇護。我不敢想象沒有了太后的日後,我也不敢去賭這樣的日後。我的命已如消殞的落花,不知還能捱到哪一日,早不在意一己的生死,但他卻還有長長的人生,我不想因為我的緣故而拖累到他,就讓我窮盡此生的最後之力,再為他做些什么。

這樣一想,因憂思重重而渾濁的心底逐漸漾開清朗明轍,倒是無懼無畏了幾分。

紫嫣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