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嘆息從深深落落的大股中傳山,慢慢地化開如同玉帛紙上慢慢散亂的墨跡。
軒彰八年三月十八日,皇上頒下御旨準皇弟韶王與伏眠公主琅嫘的婚事。十九日,命皇使峨冠博帶,乘玉珞,執聖旨,一路張五爪金龍踏赤紅雲紋大旗,帶著美酒五十壇,白璧二十雙,鴛鴦萬金錦一疋,通香虎皮檀象一座,四尺高燁光珊瑚樹一座,香文羅手藉三幅,七回光雄肪發澤一盎,紫金被褥香爐三枚,文犀闢毒箸等備色賞賜,北上寧州恭賀韶王新婚之禧。
顏傾天下看盡夭紅渾漫語2
軒彰八年三月初,日影淺薄,縷縷清光輕柔地如新抽的潔白蠶絲,纖纖地抖落些如月色初上的迷濛。王府書房中,奕析意態慵懶地靠在黑檀木塌上,膝蓋上覆著一掖蓮紫蘇織金薄錦。我從外面走進去,心知他傷勢早已無礙,不過是借靜養的託辭回絕一些官員煩瑣的拜訪,還有就是懶。我緩步踱入,見狀打趣道:“養病,養病,養出越來越大的懶病。”
奕析斜瞥過我一眼,就道:“你的小跟班呢,以前不是到哪裡都跟著。”
我心知他說的是常常跟在我身邊的琅染,“什麼小跟班?她很快就會是伏眠國的下一任主人”我挨著他身邊坐下,箋道,“我打算把伏眠當成及笄之禮送給她。”
“闊綽的姑姑。”他的下頜抵著我一側的肩胛,甕聲甕氣地說道:“你怎麼不當成嫁妝送給我?”我轉首橫瞪了他一眼,沉下臉道:“高奕析。”
他卻是輕拍我的肩膀,哈哈地笑出聲,“玩笑話,當不得真的。”
此時有名梳雙鬟髻蜱女在帳外稟報,“王爺,有從帝都來的使者求見。”
帝都派來的使者,奕析命婢女將人領進來。我香了一眼外邊,問道:“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剛直起身,卻被他一把拉住又坐回塌上,奕析揚揚眉毛道:“你迴避什麼?怎麼著也足別人迴避。”他從身後伸開雙臂輕擁著我,在耳輪上印下溫軟的一吻,聲音低迷道:“是不是呀,夫人?”
“你給我好好躺著。“我微微赧然推開他,啐道.“誰是體夫人?我可不是你夫人。”
奕析聞言蹙額,踢掉膝上的薄錦作勢要起來,“偏不好好躺著。”他賭氣般地說道,“除了夫人的話,別人隨的我可不會聽。”
等了不消一會,就看見那婢女領著一名身著海藍色四品官袍的官員進來,奕析推說衣著不修病容憔悴不願見人,令人搬了椅子,讓那名使者就坐在帳外說話。
使者先是不敢坐,恭敬地向變析作揖拜見。說起他在彌杉受傷一事,“聽聞王爺受傷,太后和皇上都十分掛念。”
“讓母后和皇兄如此擔心,小王真是萬分愧對。”奕析不成不淡地說著場面話,“大人此次返帝都,儘可以回稟太后與皇上,韶王傷勢已無礙,勿再掛念。”
“卑職還有一事。”使者慎重地頓首,道:“王爺不願回帝都養傷,皇上念及漠北偏遠之地無名醫聖手,所以從太醫院選了擅長治療外傷的太醫五人,已一道隨卑職抵達寧州。”
“皇兄對手足的關愛,身為臣弟銘感五內,大人和五位太醫一路風塵僕僕北上,本王定會奉為王府上賓款待。”雖感到一絲意外,變析依然箋道,“但是本王說過傷勢早己無礙,還是請大人回帝都的葉候,將隨行而來太醫一同帶回。”
“王爺宅心仁厚,若是體恤卑職,就千萬免了卑職這趟差使。”使者惶恐地再拜,苦著臉道:“上頭說了若是王爺不收,定是太醫無能,入不得王爺的眼,也不用回帝都皇城了,直接往西流放到琉球一帶。”
奕析隨緩的聲音陡然一緊,問道:“這不可能是皇兄的意思,是誰出的主意?”
使者道:“慧妃娘娘。”
“慧妃?”奕析略略沉吟,我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竟然突兀地卻輕飄飄地冒出一句,“她倒是長久,還沒失寵唯?”
我用手肘撞丁他一下,陰著臉暗聲道:“你咒她做什麼?她才二十出頭而己,這時候失寵了,你讓她下半生怎麼過?”
“你那毓妃表妹厲害著呢。”奕析笑意深涵,戲謔地說道:“我看她就算是貶出宮也不見得會玩完。”
那使者聞言愣愣,乾笑兩聲道:“慧妃娘娘姿容絕麗,頗有才學,得皇上賜予封號‘慧’,此乃六宮側目的殊榮。更為皇上誕下一雙兒女,當然是聖眷不衰,聖謄不衰……”使者說著用衣袖揩過額角,似乎是在冒冷汗。
慧妃,六七年過去了,我時常聽見有人提起慧妃,卻沒有人再提起紫嫣。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