弒君作亂的罪名一出,耶歷弘終於如願以償地剪緣了盤踞北奴朝堂三十年之久的翁成家旌,褫奇兵權,削其榮蔭,翁成摩列、翁戌摩琮等人落罪。成年男子律腰斬,未滿十四的流放極北之地寧遠,妻女律沒為官嬸。翁戍的旅人向來以強悍剛毅,慣用權術著稱,最難得的是生出芙娜這樣心無城府的女兒,不過最後敗也敗在這個女兒。
軒彰八年初,和議諸事順利,七年前北奴鐵騎踏破錦溪、盛庸、通州胤朝北部二大門戶,指戈上陽京都的恥辱箍終湔雪。胤朝北線外擴,從雪滴關翻越蒼括山嶺到狄邪城外嗣,穿過柯爾地接彌杉,鷹斷峰斧削一線再到邱鹿原。
軒彰八年二月底,北地氣候依舊冷冽,湮塵宮外極日望去銀裝素裹中,幾點挑般的臧綠在寒風中輕輕搖擺,清疏昀陽光蕭蕭落落地從雲間漏下來,過了午後愈加陰霾。
我命人將湮塵中的密室清理整齊,幾名侍女將裡面的物什仔細地揩拭乾淨,年久而光汗黯沉的錦緞鋪墊都照著垛樣換了簇新的料予。當我再次走進去時,恍惚地會生出錯覺,好像叫到北奴王陵的密室中,除了暈問祭堂中略有不同,其他每一處擺設真是分毫不差。
琅染側身趴在嵌始梅花式矮几上,身上披著件家常的瑰紅織金雲霞衫子,把著小銀匙子在撥百合翠葉燻爐裡的香灰。因在暖閣中不外出,她也懶得梳髻,及腰長髮就用支錨金鑲藍寶石的扇形杖子蓬鬆別住。
“姑姑。”她喚了我一聲。
“怎麼?”我正在擺棋譜,頭也不抬地問道。 一手閒閒地拈著枚白品棋了, 手拿著率《縱橫博弈》,面前方精緻的紫玉攢金始棋盤,錯落地擺著幾枚墨晶白晶的棋了。
“那天在繁逝中……”琅染撂下小銀匙了,側著腦袋躊躇地問道: “他們真的是夫妻嗎?”
我手執棋子顧自下棋,聞言不動聲色地叫菩.“是。”
“可是……”見我反應淡漠,琅染整個人前傾趴在矮几上,釵子上垂下絲絲細長銀線,墜著數枚明透瑩潔的珍珠,她低聲嘟噥道 “既然是夫妻,那麼做得末免也太絕了。姑姑,你看他們,那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
“玎”, 一 枚墨品棋了落在棋盤中腹的位置,我伸手到雪玉棋缽中摸白子,神色談漬地說道:“互相利用而結成的夫妻,本來就不會有多少情意。有朝一日,對於彼此杖有價值了,反目成仇,你死我活的也是常有。”
“姑姑,我當叫就在身邊,看得清清楚楚那支箭就是那個人射的。太狠毒了,她流了好多的血,箭就插在心口,一 句話也釀不出來,斷氣後眼睛還是商瞪瞪地凸出著,真是駭人。”琅染垂首,蹙著纖秀的雙眉說道,眼中流露出驚惶失措。
“那天在繁逝中嚇到你了?”我淺嘆口氣,手心貼著她白暫的臉龐,柔聲說道: “是我不好,那天本不應該帶你去。血腥的場面,沒有個孩子見了不害怕的。”
我看著她,清婉靈秀的劇目問依稀有我年少時的影子。殺人,其實於我而言,連戰場都見過的人,是無所謂了,可她僅有十四歲,半大的孩子,會害怕會戰慄也是人之常情。
“姑姑。”琅染輕輕地握住我覆在她臉頰上的手,明眸撲閃地問道 “那個人叫您嫂嫂,您真的是他的嫂嫂嗎?那麼您以前豈不是……”
我感覺伸出的手指有些僵直,猝不及防地,內心深處好像被細微卻尖銳地蜇了一下。抬眸撞入琅染年輕姣好的而容,神色明淨單純。
我黯然淺笑,小孩子無心之言罷了,卻也能戳到了隱痛上。那段過往,我極力地想要忘記,然而其中連結的千始萬縷豈是那麼容易可以盡數斬斷。
琅染見我異常沉默, 一時著急,氣息略帶急促地說道 “對不起,姑姑,琅染不應該問的,真的對不起。”隨著聲音就小了下去,漸漸地眼眶暈盈出汪汪淚水。
“我沒有怪你,好好地又哭什麼?”我談笑,將一方素雪茜詩紗帕了攤在她手中。她這話問得雖戳我的心,但是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的走下來,我還不至於在個小孩子面前失態。
“姑姑。”琅染輕聲囁嚅,修長的手指絞著那方雪色的帕子。
“這副棋局是當年浣昭夫人,也就是我的母親所作,其中也沒多大的玄機和用意,就是給閏中女兒解悶的,你好好琢磨,等姑姑叫來再看你能不能拆得了。”我將最後枝墨品棋子落下,紫玉棋盤上四位相應,天元獨秀,已是盤玲瓏環扣、晴藏機鋒的棋局。
宮人在百合翠葉燻爐中扔進一小塊香料,禮人心腑的香氣絲絲縷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