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父皇卻也隨了他。直到都十歲了,宮中的流言蜚語都快起來了,他才遷離鳳儀宮,自立門戶。”
紫嫣略側過頭道:“看來先帝很喜 歡'炫。書。網'韶王……”端儀頓了頓,若有所思地說道:“父皇對他好是好,可是你不覺得是好得太過縱容了嗎?只要父皇認為不是很過分,就能事事都順著他。即使小七是正宮皇后所出,但畢竟不是嫡長子。可是,就算不是皇位繼承人,父皇對他的要求也是不符合一名普通皇子。”
細碎的笑音聽起來如同絲緞摩挲,紫嫣道:“公主,嬪妾愚心覺得有些奇 怪{炫;書;網,先帝與太后感情淡漠,倒是很疼愛太后所生的一雙兒女。”
“這誰又說得清楚。”端儀有些倦意地朝椅背上一靠,淡淡道:“可是……薛母妃卻是極其厭惡他。”
紫嫣的眉心悚然一跳,倒不是因為聽到曾經的薛貴妃對韶王的厭惡,而是端儀竟然能這樣平靜地說出“母妃”二字,令人由不得一個恍惚,就好像她與薛貴妃之間的仇怨從未存在,她是幼年失怙的孤女,而她依然是她的養母。
“為什麼?”
“因為……孫嬤嬤的意外身亡……”端儀笑得臉上一陣陰晴不定,有意拖長聲音道:“薛母妃為此悵恨惱怒許久,而她一直認為……折斷了她一隻臂膀的人是小七。”
紫嫣是怎樣聰明的人,登時反應過來,驚聲問道:“公主,當年用毒酒灌死琳妃娘娘的那個嬤嬤,姓孫是嗎?”
“真是聰明,你果然擔得起一個‘慧’字。”一句讚美之語在她口中說出,卻是冷冰冰地帶著幾分別樣的挖苦,端儀呸了一聲道:“你猜到了?其實那老東西是我給弄死的。”
“我記得當年小七大概五六歲,正是好動玩鬧的時候。那次在貴妃的延禧宮,小七頑皮地爬上假山卻不肯下來,孫嬤嬤當時奉命照看七殿下,見到那情形急得六神無主,那假山極高,就怕傷到他分毫,惹怒父皇降罪,小七被她臉色發白的樣子逗得咯咯直笑,好說歹說就是不肯下來。”
“我那時就一直躲在附近看著,後來孫嬤嬤沒轍了打算親自爬上去……”端儀的口氣陡然一狠,“我趁其不備,在她落腳的地方放了一大塊溼黏的苔蘚,她就這樣直挺挺地滑了下來,倒在地上連叫都叫不出一聲,血流了滿地,她的後腦已經摔碎了……”
“嫁禍給韶王麼?”紫嫣削修嫣紅的指尖點著雲檀木的桌面,“叮叮”清脆的聲音宛如珠玉相擊,“公主原來在那時就可以如此漂亮地殺人了。”
紫嫣聽得倒抽一口的冷氣,像是冰涼至極的酒液猛地順著喉嚨被灌了下去,韶王五六歲的時候,端儀的年紀至多也只有九歲,才只有九歲啊,雖然殺人的手段不見得高明,不能當著韶王的面,最起碼不能在薛貴妃的延禧宮,在她的勢力範圍可能隨處都有埋伏的眼線,端儀當時的做法無疑莽撞而且冒險,但是畢竟只有九歲,那種狠絕無情,乾脆利落,就足以令很多人望塵莫及。
“你錯了!他那時是看見我的!”端儀遽然拔高聲音,尖利得近乎是衝著紫嫣吼出來,儘管過去多年,當回憶起來聲音中那絲顫音,依然可以聽出當年那個伶仃的小女孩的驚懼和失措,“她在黏黏的血泊中掙扎了幾下就死了,我那時很高興,說不出的高興,那老**死了,她死得罪有應得。可是我又害怕,是害怕到極點的害怕,那**向來倚重孫嬤嬤,我現在殺了孫嬤嬤,她一定不會放過我的,還有八弟弟……還有……她肯定會猜到,我已經知道了母妃真正的死因,以她狠辣的性格,她一定要斬草除根……”
“……就算顧忌我的身份,不能殺我,可是我那時畢竟是在她的手掌中,她想要怎麼折磨我就怎麼折磨我……”端儀一時抑制不住的激動,手抖著打落了案臺上的錯金縷銀菊開石細觚。
紫嫣僅僅是清眸泠泠明澈地看著,共處多年,端儀未免看透了她,但她是看透了端儀的脾性,無論是悲慟哀痛也好,狂喜激動也好,冷嘲熱諷也好,她動起感情來總是半真摻假,別人看來她是失態,甚至狂顛。但是做戲給人看,並不是給自己看,她心中比誰都清醒,一雙眼睛睜開時比誰都要冷冽迫人。
“我哭著求他,不要說看見我。否則我會死。那時小七隻是眼神驚愕地盯著我看,他既沒有答應也沒有說不。後來在父皇母后面前,無論誰問他都是愣愣地咬著唇不說話。父皇到底還是疼他,認為他是看到血流滿地的情形,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被嚇住了。不僅沒忍心嚴責他,還好生地溫言撫慰,父皇這樣的態度,薛**那裡再不甘也只好息事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