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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仇之期,十年何晚?”紫嫣喟然嘆道,“薛太貴妃做的一件最愚蠢的事就是將體留在了延禧宮中,她以為那時的你僅是一個軟弱無害,又沒有根基的小公主……”
“其實我是一條懷有異心,又陰險冷酷的毒蛇,是嗎?”端儀截斷紫嫣的話說道
紫嫣盯著端儀笑出聲又猛然喝止,她說得沒錯,報仇之期,十年何晚?
回想當初,多年苦心籌謀,用盡一切陰毒卑劣的手段,她甚至不惜犧牲唯一的姐姐顏卿。當薛氏的權勢榮華終於分崩離析,那時她從心底生出一種淋漓的¨。
當年,十五歲的她隨顏卿重回帝都,她曾遙對著帝都巍巍城樓起誓,若不能薛冕的人頭血奠林家,此生誓不為人八九年前顏卿的遠嫁北奴,薛氏雖不是主謀但曾推波助瀾,多年來紫嫣抓緊這點翻來覆去巧施手腕,儘可能地挑起皇上對薛家的厭惡,最後還利用顏卿的死狠狠地追加了一味猛藥。可是皇帝還是顧念薛氏舊情,僅將罪名坐實的薛氏睦子薛昱玟處以腰斬,其餘人等貶為賤民流放到邊境琉球。這個根本不是紫嫣想要的結果,可是為了全域性,她放棄了愚蠢的窮追猛打,表面土虛與委蛇地褒美皇座上的那個人有文景之帝的仁厚遺風,然而背後派出殺手追擊薛氏中人,事後費盡
心機將他們的橫死掩飾成一場小國動亂中的意外。
端儀若無其事地侍奉在仇人身邊幾十年,畢恭畢敬地認賊作母。她的隱忍讓人覺得可怕,然而當隱忍達到極致,恨意尖銳如針地挑破,多年沉積的怨毒厚積而薄發,又蘊含著如此恐怖的力量。
薛門被誅,薛貴太妃被褫奪封號貶為卑賤宮人,但念其曾侍奉先帝的功勞,未隨薛家中人流放麗幽禁深宮。紫嫣不會忘記那天,就在她現在身處的深深宮禁中,在某個被逼忘的隱蔽角落,端儀神色冷酷地命人將她的養母死死地按在地上,端儀發瘋一樣地撲在薛庶人身上,用勁撕開她那雙勾魂攝魄的朱唇將毒酒灌了進去,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就是報應。
在做這些的時候,端儀面目猙獰扭曲得與妖魔無異。躺在地上的美豔婦人渾身都在痛苦地抽搐,做完這一切,端儀冷靜地恐嚇候在殿外的醫女,要她們回稟太后時就說薛庶人惡疾纏身,藥石無效,其他的隻字不許提起。眾匡女攝於端儀公主威壓,況且薛氏已滅,薛庶人往日風光不再,現在的她不過是宮中一名苟延殘喘、年老色衰的婦人罷了,還有誰敢為她說一句話,她死了就像青帚掃去埋在宮廷花徑深處一片將要腐爛昀落葉般,一般的無聲無息。
紫嫣當時就一直在場,一個冷眼旁觀的冷心冷肺冷血人。看到這樣血腥一幕,覆在厚實羽緞大氅下的身軀也忍不住感到一絲不寒而慄。她從來不是清白無辜的人,多年在深宮腥風血雨浸淫,儘管一雙瑩白如玉的手不曾沾染上一滴血,但早就不是乾淨的了。可是她卻從未真正親手殺人,用這雙手生生地扼死一條人命。
當時端儀用一塊絲帕拭乾淨了手上的殘酒,對著面色隱青含白的紫嫣說了這樣一句話,“其實我是一條懷有異心,又陰險冷酷的毒蛇,是嗎?”
“是的。但我絕不會容忍自己養一條毒蛇在身邊。”紫嫣漠然潰笑,其實她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本是妃嬪之間的傾軋殺戮,卻在延續成下一世人身上覆仇的桎梏。
紫嫣終於明白,當年她處心積慮,想再次利用與顏卿的關係套住韶王,可韶王卻在回絕之後又說端儀可以結交。憑著同樣決裂的性情和一股凌厲的恨意,兩個不相識的人就能周仇敵愾。
薛氏垮臺後,她暗助端儀殺了薛庶人,而端儀暗助她截殺了流放邊遠的薛氏餘孽,仇已經報了唯一的遺憾就是薛冕的屍身無故失蹤,誇她無法圓了當年拿薛冕人頭血祭林氏的誓言!
紫嫣輕舒口氣,她指腹緊扣著象牙扇柄細膩的紋理,嵌入皮肉的微弱痛覺讓人覺得清醒和暢快泠雪殿中顯得沉抑和滯熱,麗滲出的細汗附在肌膚上惹得一陣寒意。
顏傾天下by凌千曳(第二部55…67)
顏傾天下 浮沉紫御久棲難6
她想著,一切都過去了,無論是深恨的,還是深愛的都被她親手毀了,所過去的她都不願再回憶,回憶時她的恨意不會有絲毫減少,她的良心也不會受到絲毫譴責,那回憶又有什麼意義。她現在位處顯赫,有權勢強大的林氏作為後臺,她生育不多但膝下已有一名皇子,然而卻是高處不勝寒。有薛氏的前車之鑑,瓊樓玉宇指不定某一日煙消雲散,冷笑在唇角悄然綻開,既然她無愧無悲無懼無畏,繼續走下去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