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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部分

沉肅凝結,銀灰道袍下緩緩抬起一隻筋骨分明的手,將淬過藥汁銀針度入手臂上的曲澤、青靈、天泉數穴。

寂無人聲,十二重紫紅米珠垂簾輕微拂動,澄明泥金地磚上映出的倒影,一漫一漫地晃若流波,地磚上繪著婉約曼麗的蓮花紋,盈盈嫩黃的芯蕊彷彿在剎那注入一絲靈動。眼神一錯,地面上像是滿滿盛開著一池搖曳生姿的秋芙蓉。

輕妝照水清裳立,媽婷縹緲美人幽。

隔著珠光漣漣簾饅,奕槿的眼神卻是牢牢地鎖在躺在床榻上纖細的人影,九年來他朝思暮想的人,單薄的身體覆在錦被下瘦弱到都看不出來,露出一張素自尖尖的小臉,下頜的弧度是令人心疼的削瘦,一把青絲軟軟地垂在枕邊都要將整張臉掩埋。

“顏顏。”奕槿怔怔地出神,九年來這個早已銘刻入骨的名字,在不知在心間流轉過多少遍。獨處無聊時喚過,夢境闌珊時喚過,相思噬心時喚過,。然而此刻,雙唇翕合競發不出聲音,一 直沉抑陰鬱的內心忽然有種孤寂、荒涼、狂顛喧囂著,撕扯著,歇斯底里著要破體而出,他將目光驀然轉向窗外。

夜色私稠深暗,凌空散落下一片月光亦是空洞,詭異得像是在暗處蟄伏著的猛獸,青面撩牙,噴出濃烈的腥氣,而此刻蒼白的月光就是撩牙間閃著的一抹幽森,令人心生寒噪。

奕槿閉上眼,俊朗淡倦的面容漸漸沉入疲憊的暗影中。

聽見衣衫寒傘摩擦的聲音,奕槿睜開眼,神情淡漠地瞥過跪在腳邊的女子,髮髻蓬亂,雙眼紅腫著,滿臉凌亂潮溼的淚痕。

此時的奕槿看起來頹然而孤獨,聲音中依然維持著作為帝王應有的疏離清貴,透出淡淡的壓迫

問道:“玉笙,你們這麼多年究竟在哪裡?”

“我… … 我們… … ”玉笙含淚跪著,才三十出頭的人現在憔悴蒼老得像是四十,她喉間哽澀著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為什麼朕找不到你們?”

奕槿自從最初瞥過玉笙一眼之後,目光就一直落在昏迷不醒的顏卿身上,看都沒再多看她一眼可是玉笙依舊感到頭頂籠罩著那凜冽迫人的目光,像是要將她分條縷析地看透,容不得半句謊言。

當年北奴先是傳來耶歷赫死於宮闈政變,緊接著傳來宜睦公主顏卿因此被逼生殉,在鷹斷峰上香消玉損。當那道快馬加鞭的密函放在龍案上的時候,他霎時感到天崩地裂,痛不欲生,那種無可抑制的崩潰彷彿生生要將他逼得發瘋。

顏卿死了,北地官員呈上來的奏摺上這樣回稟,他不信:顏卿死了,他親自派往北奴的密探亦是這樣回察,他不信。當鷹斷峰的急湍逆流中,撈出一具被泥沙衝得面目全非的女屍,屍體衣著及所佩飾物足以證明顏卿的身份,他還是不信。甚至,他不惜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命人將鄰近北地邊境的百姓人員全部盤查,為的就是心中那簇不肯熄滅的微弱希冀,最終徒勞無功。

“她當年是假死… … 她不想讓朕找到她麼?”奕槿問道,那聲音冷冷清清,聽不出一絲情緒的浮動。

“是的… … ”玉笙垂頭細聲著,儘管他的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玉笙還是不敢看他,乾枯如柴的十根手指絞著衣角道:“小姐… … 她不想讓皇上找到。”

“她說到底還是在怨朕… … 她寧願此生不相見… … ”奕槿眼底瀰漫開一片燭火照不亮的漆黑,蘊含著無盡的悲拗。

她跪在地上 ,顫顫巍巍地像是枯瘦飄黃的落葉,齒間冷冷地打著哆嗦,“奴婢不知… … ”

“她在怨朕… … ”奕槿面朝帳中,良久悵恨道:“怨朕當年放她遠嫁,可是她可知道… … 我… … 我那時的無奈與痛苦… … ”

奕槿清苦淡笑,唇際的笑意如縹緲的雲月之涯,氤氳,幻滅,錯散。

而往事,流水般覆上心壁,不可抗拒。

當年大撤北部邊境岌岌可危,耶歷赫命人傳來書信,欲解燃眉,唯有顏卿。他那時也曾是驚憤萬分,豐熙先帝尚健在,先帝旨意己下,他身居太子之位,根本無法,也無力拂逆先帝的意思。

“下旨的那是朕的父皇… … 父皇啊… … 朕身為人子… … 位居儲君… … 生來就有太多的迫不得己……”

但是,他不是沒有反抗過,不是沒有爭取過,為的唯是將她留下。可是那時年少的她,卻根本不能諒解他,在他耗盡心力、費盡心思時,她竟然主動呈上《 請嫁疏》 ,僅僅二三百字就將他所有的努力全部抹煞。

在他看到她親筆所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