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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說:“駙馬,你畫得不對,應是並蒂蓮。”

我遲鈍地邁開腳步,穿過簾子,走到她面前。

案上除了宣紙和筆墨,還有酒壺、和一包慘白的粉末。

“這是什麼?”我抖抖瑟瑟的手將那包粉末拾起來,幾乎凝住了呼吸,用全部的心痛注視她異樣興奮的神情。

“駙馬……”她笑得那樣妖嬈,揮著長長的水袖套住我的脖子,眸子裡閃著柔柔的光,“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要唱歌給你聽,當作慶祝你的生辰?”

“先告訴我,這是什麼?”我的淚乾涸在臉頰上,一手將那包粉末揚起來,細白的粉末如下雪一樣紛紛灑下,四處飄舞。

“是可以令人忘記痛苦的好東西。”她急切地從我手裡奪去,卻只剩一張白紙了。她整個人也一樣,只剩了空洞而麻木的表情,喃喃念道:“沒了,我的快樂沒了……”

我陷入了極度恐懼,生怕那是見血封喉的毒藥。生怕因為我的疏忽,令她有機會殘忍地殺掉我們的孩子來報復我。我抱住她,用手掐著她的脖頸大吼:“你在給自己吃什麼東西?吐出來!倘若孩子有什麼事,我不會放過你!”

一直跟在我身後的齊安躬著身子悄無聲息走過來,伸手抹了一抹那粉末,點在舌尖嚐了一下,朝我磕頭道:“回皇上,是五石散。”

“五石散!”絲絛愣了愣,又拍著手聲嘶力竭歡笑,“是啊是啊,快給我、快給我!”

我無力鬆開了雙手,看著她像飛鳥一樣漸漸遠離我,伏倒在案上嗅著

63、薄如紙…3 。。。

殘留的粉末。

可能這是比死亡還殘酷的結果。

我一早就知道她不會選擇死亡。哪怕活得再苟且,她也不會親手結束自己的性命。因為她知道自己性命有多珍貴,那是用千萬條命換來的。她的父母兄姐,她還沒來得及長大的駙馬,她的乳孃,和被屠盡的滿座城池。

但是眼前,這樣生不如死、行屍走肉般的生活,真的是我給她的嗎?為了擺脫痛苦服食五石散,絲毫不顧及腹中的骨肉,那滿腔的恨,到死也化不成愛吧。

我用盡全部力氣去愛一個人,愛到彼此滿身傷痕。而她只消動一動手指頭,一切都會化為烏有。滿窯的瓷器,強求的愛情,我們的骨肉,都會碎成渣滓。

“齊安,傳醫女來,替淑妃安胎。”

“奴才遵命。”

我腳下生了根,即使魂已經走了,人也還在這裡。

她用我從未見過的陌生目光打量我,微微笑著說:“如果這只是一場夢該有多好。”

“就當是一場夢好了。”我也回以她微笑,算是最後的寬容。

作者有話要說:表糾結了大家,馬上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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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薄如紙…4 。。。

這一年盛夏雨水不斷,溝渠裡總是傳來嘩嘩的流水聲。

我小心翼翼舉著傘,將她摟在懷裡,唯恐滴下的雨珠濺溼她的衣服。

龍輦被遠遠拋在了身後,我們踏著水窪蹣跚而行,穿過一座又一座門樓。宮牆上一塊一塊的紅漆被雨水浸溼了以後像欲滴的血,像流淌的釉。

我原本打算這個時候和她去暢春園避暑。

我原本打算晚些時候帶她去香山看楓葉。

我原本打算給我們的孩子取名叫“安睿”。

可惜一切都來不及,我要送她走了,像從身上切掉一個毒瘤,下手又痛又狠。

馬車在宮門外頭等著,雨水沖刷了整片視野,只能看見白茫茫、陰沉沉的混沌天地。

馬兒無聊地踏著鐵蹄,水花四濺。車伕戴著斗笠披著蓑衣,朝我們恭恭敬敬行禮,然後指著嶄新的紅漆木梯道:“娘娘,請上車。”

她整個人都在我懷裡,像被黏住了一樣。

我慢慢鬆開攥得發疼的手,將傘交到她手裡,用力推開她。

雨水劈頭澆下來,流入眼裡、耳裡。什麼也看不清、聽不清了。馬蹄嘚嘚的聲音從緩慢變得急促,從迫近變得遙遠。

這全部的過程,我始終盯著自己的腳尖看。她離開的時候是怎樣的神情,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

就如齊安問我,一個懷有身孕的女子出宮了能去哪裡?

我說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是生是死,與我再無關係。

淋得渾身溼透,我習慣性地回到了昭陽宮,喚人沐浴更衣。

可回應我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