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二爺,是真心疼愛田二奶奶的。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愛妻的好男人,卻大老遠的漏夜自京城裡趕過來,為的就只是休妻嗎?
唐家二爺臉上滿是歉疚,朝許大奶奶又作了一禮:
“讓嫂子跟雲丫頭受氣了,是我這個做二叔的不對,只顧著忙咱們家的生意,一絲一毫都不知情,如今既然長姐快馬送信通知我了,我定要休了這個妒婦。”
唐雲暖這氣不受也受了這麼久了,他二叔一句話就將自己推得乾淨,人家混跡商場這麼多年自然不是白混的,唐雲暖卻也不介意。
卻驚詫於二叔彷彿這一次是動了真怒。
唐有書不過是個年過三十的公子哥,雖然沒有唐家大爺的儒雅氣質,卻生得一身水滑白皙的面板,跟柳姨娘一樣長了一雙丹鳳桃花眼,某種程度上來說,要比唐家大爺生得還有些體面。
精通珠算,善應酬,掌著兩家鋪子,休妻另娶,倒不是一件什麼難事。
只是唐雲暖不懂,即便二叔為了親戚下了休妻的狠手,難不成也不在乎唐田兩家的交情跟皇商的生意嗎?
“二叔,雲暖並沒吃多少苦,你跟嬸子,切不要因為雲暖而就此別離,二叔請三思。”
唐雲暖當即跪下,也是一臉決斷,她此番是真心想求,即便田氏犯了妯娌不和這樣的忌諱,但到底算不上犯了七出,不至於走上休妻這條絕路。
寧拆十座廟,也不該毀一樁婚,何況田氏早答應了不會再覬覦管家之位,休妻再娶,將來進來的還不定是個什麼貨色呢。
唐有書的丹鳳眼微微挑著,思索都沒思索便將唐雲暖扶了起來:
“雲暖還小,並不懂大人之間的事,我跟田氏,此番是必要分離了。”
田有蝶的眼淚當即流了出來:“相公,你竟這樣狠心嗎?”
唐有書目光冷冷一掃,直掃得田氏一哆嗦。
“你還有臉給我提什麼狠心嗎?這麼多年你們田家轄制著我,因我只是個庶子,必要仰仗丈人的門路才有口飯吃,你便就此在我身後興風作浪,攪得家宅不寧。當日我不知曉卻還好說,如今我知道了,必不會容下你的。來人,筆墨伺候。”
眼見太太連一句規勸都沒有,菊金便會意,當下遞過來筆墨紙張。田有書雖不是讀書人,休書卻寫得比別人都痛快。
“立書人唐家二子有書,系京城人,從幼憑媒娉定田氏為妻,豈期過門之後,婦多有過失,多言善妒,妯娌不和,正合七出之條,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願退回本宗,聽憑改嫁,並無異言,休書是實。”
這休書寫得繚亂,也能看出唐有書心中尚有不忍,長姐唐有琴並著許大奶奶多番勸阻卻如何都攔不住這位二爺。
一筆揮就,便將這休書摔到了田二奶奶面前。
“看清楚吧,帶著你的嫁妝,跟你們田家那些攛掇著主子生事的刁僕滾回田家,再不要踏我們唐家的門半步。”
事態發展之快是唐雲暖始料不及的,怎奈唐有書彷彿在路上就已經下了決心,扔下休書之後再不看田氏一眼,只是親去扶了太太回房去,像是要商量些生意上的事。
唐雲暖再看向田氏時,這個再不是自己二嬸的田氏,已經面如死灰了。
屋內的人盡數離開,許大奶奶是一臉唏噓,唐有琴是一臉惆悵,其他僕婦丫鬟們,臉上譏笑者有之,嘲諷者有之,即便是惋惜的表情,在田氏看來也尤為刺心。
待閒雜人等都散了之後,正房的燭光就熄了不少,昏暗場景中,田氏像忽然被抽走了幾條魂魄,頹然倒地了。
唐雲暖不知為何心裡像刀剜地一樣疼痛,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跟田氏的惡鬥,竟會間接導致田氏被休的下場。
失去了這樣一個對手,唐雲暖覺得心裡空空的,她可以跟這個二嬸爭鬥叫罵,但她始終當田氏是個家人,即便有時候危及性命,也從來沒想到或者有一日,自己再也不會見到她。
也從來不想她從此成為被休棄之人,一生都遭人鄙視。
在古代,被休的女人尚不如去死。
“二奶奶……”唐雲暖輕輕喚了一句。
田氏像是才回過神來,卻說了一句很不著邊際的話:“你二叔,在京城的那兩個買賣,想來是已經獨當一面了。”
唐雲暖當即如醍醐灌頂,沒錯,如果唐家的生意還需要田家的照拂,不僅唐有書不敢輕易休妻,即便是敢,太太也不會放任眼看唐田兩家決裂的。
可話卻不能說得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