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三頭六臂,即便連長公主都護著你,但你能護住許家,不代表能護住段明朗,水脈即便挖出來了,那糧食也要明年才能種出來,你教我今年喝西北風麼?”
說罷嘴角又現出些許陰狠來:“我既然丟了一萬兩銀子,反正也沒法同上面交代,不如把段明朗送到京中大理寺,任由他們定罪,也算戴罪立功。我過不好,別人也休想好。”
唐雲暖心知這人已經被貪字衝昏了頭,多說也無益,當即撂下一句話:“姑父你執迷不悟,忤逆民心,定會有後悔的那一日的。”
報春院中,唐雲暖從前宅回來已經有一炷香的時間了,卻是靠在美人榻上一動不動。
紅豆端著一碗解暑的冰糖銀耳等了半日,此刻見唐雲暖眼珠動了動,料定是能聽進去話了,遂勸了句:“姑娘,吃些東西吧。”
唐雲暖卻跟沒聽到一般,道了句:“咱們養的鴿子還在不?”
紅豆沒料到姑娘冷不丁問了這句,當下點點頭,唐雲暖見其呆呆的,也不勞她動手,自己走去鴿子籠抓了只出來,吩咐紫棠磨墨,展紙,蘸筆。
紅豆仍舊捧著那碗冰糖銀耳,側著身子艱難地看見唐雲暖在紙上寫下四個字:“開倉放糧。”
不由得驚得將手中的一碗甜品脫手,湯水四濺到石榴裙上,紅豆卻也顧不得了。
“姑娘,那山月塢裡的糧食是留待整個莊子度過饑荒的,若貿然開了,這饑荒真持續個三年五載,太太那時候來朝姑娘要糧食,姑娘可拿什麼給太太啊?”
唐雲暖眼中滿是決斷,將那字條用紅線拴在鴿子腿上,一開窗放了鴿子出去。
這才回頭朝紅豆解釋,卻問了一句看似沒頭沒腦的話:“你可知賀家為何如今按兵不動,即便六小姐早逃回京城,即便賀家老爺已經高升,賀家仍舊沒有對咱們家下手?”
紅豆懵懂地搖搖頭,唐雲暖嘆了一口氣,就道:
“那是賀家在暗處等著咱們呢,唐家才一出錯處,賀家便會跳起來打咱們一個措手不及。”
唐雲暖語氣森然,又道:“別忘了,賀老爺抱著宸妃大腿,生生要來一個御史來做呢,御史是個什麼官?那是皇上委任來專門轄制地方官員的言官,人家一句話,咱們唐家很有可能便被株連。”
紅豆也聽出了一身冷汗,轉身望向窗外一抹藍天,此刻她也期望鴿子能快些飛到許家。
許家開倉放糧的訊息沒出一夜就傳遍了整座城,喬老爺的軍糧店一夜之間沒了買賣,有免費的糧食領取,誰還會花白花花的銀子去買呢。
成群結隊的百姓帶著戶籍擠在山月塢門口,拖老帶少的隊伍排到了城門外,倒是一副壯觀景象。
唐雲暖坐在轎子中凝視山月塢門外的隊伍,不過才幾個月,永平府的百姓穿著便都跟胡大海逃難而來時一樣襤褸,從前的一些富戶也只能著起了布衣,一臉面黃肌瘦,更有許多人都是一臉病象,看見糜子都如同爹孃般親。
無數小孩子跑著跑著,便跌到了地上,那是生生餓的。
這才是天災又遇上人禍,所謂水深火熱,不過如此。
唐雲暖雖然不是什麼慈悲心腸,看著這場景不禁也有淚意,若不是她身體裡是現代靈魂,若不是她步步為營,恐怕今日也是領救濟糧隊伍中的一員。
只是此刻不是煽情的時刻,撫摸著身下一套男裝,唐雲暖在轎子中喚了一聲:“起轎,去府衙大牢。”
永平府的府衙此刻尤為安靜,衙門的衙役也是人,也要吃糧食,因旱災府衙已經兩個月沒有發月俸了,那些看門值班的早翹了班去山月塢領糧食了。唐雲暖心知這是個越獄救人的好時候,她同許如澈達成了高度一致,即便不吃不喝將米麵舍給百姓,也絕不能給喬一本。
所以這一次派糧是按照戶籍來派發的,每發一戶登記一戶,絕不許冒領。唐雲暖望著那些百姓手中的戶籍紙,不禁有些冷汗沁出。
喬一本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許家不給段明朗填虧空,段明朗是必要上京審判的。京中不比永平府這樣的鄉下,什麼戶籍查得是最為嚴謹,若真查出段明朗戶籍上的貓膩,順藤摸瓜便會查出段明朗是真正的皇子……
唐雲暖幾乎不能想象,在宸妃一手遮天,皇后深藏不漏的今日,對於段家母子將會是怎樣的腥風血雨。
她可以不擁有他,不愛他,但絕不能忍受他在她面前消失。
作者有話要說:稍微不忙了,趕緊來更新,雖然小皇子現在很窩囊,但人家將來有君臨天下的那一天啊。
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