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初夏。
日光漸亮,杏樹上滿眼綠意;空氣裡都沾染了些暑氣。
抱廈裡被日光照耀得晃眼;唐雲暖就在這漸漸拔高了的氣溫裡;時常對著些山月塢送來的小粒櫻桃愣神。
鮮紅欲滴的顏色,像極了某人眉間的紅痣。
唐家宅門就要辦喜事;接下來就沒有多少空閒讓唐雲暖發呆的。
她每日小心翼翼地陪著太太跟孃親選綢緞,選喜被,一不留神就忙得滿頭大汗;恨得紅豆日日端著一盒南海珍珠粉追著姑娘撲;唯恐露出些許瑕疵。
只是她自己卻是知道的;杏花落了,聽琴坊的琴聲歇了,她不用再顧忌世子爺在後宅住而不能刻意打扮了。
只是沒有他的威脅,她的心忽然有些空蕩蕩的。
就像是養了半年的指甲忽然斷了,疼是不疼的,取來鳳仙花油要去塗的時候,卻忽然有些失望。鬥智鬥勇了兩個月,究竟也是培養出些友情來。
忽然想起前世惡俗的少女雜誌上總是說這樣一句話,有的感情是指甲,剪掉了還會長,有的感情像牙齒,拔掉了會痛得神魂俱滅。
世子爺是指甲還是牙齒她沒興趣知道,她身上唯一痛的地方便是肩膀上的那一處燙傷,如今已經結痂脫落,露出了嫩粉色的疤痕,赫然是一朵杏花。
每每見到這個疤痕,唐雲暖就想到大話西遊裡紫霞仙子對至尊寶說的那句話——像我的驢子一樣,給你蓋個章。
於是恨恨地吩咐廚房包些驢肉蒸餃來吃,蒸餃擺上來了,太太卻派人來傳她,幫著料理一夢樓迎親時候所用的綵緞。
唐家三爺一貫是甩手掌櫃的,即便是眼見就有媳婦的人,日日卻只顧著同丫鬟藕荷廝混。
太太卻也不過問,只將諸事都拋給許大奶奶一人,天熱暑氣也濃,大奶奶將親事的六禮忙到四禮便病倒了,唐雲暖這個未嫁的姑娘便匆匆接過手來。
又重得了管事的對牌跟賬目,日日要見媽媽婆子們,聽回事,撥錢,算計,獎懲。忙碌之餘也得日日換上些見人的精緻衣服,只是去年置的夏衣今年再穿不了。
她身上的少女特徵漸漸明顯,胸襟漸漸有些緊了,袖子仿若也短了些,銀點紗馬蹄袖再不能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