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靜下來,卻從此——萬劫不復!
突然,他奔出大殿隻身衝入茫茫大雪中,身後的近侍第一次自覺地沒有跟隨。他狂奔在雪中,一直跑一直跑,直到累得倒在雪地上。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他喃喃自語著,腦海中閃現出那女子如花笑靨和清麗聲音:“我是在想一個人呢,一個詞人……”雪很快落在他的睫毛上,唇上,滑落的淚凍成冰晶黏在臉上,他望著白茫茫的天幕,再度吟起這首詞。
一切終究都是天註定啊!
莫言三人坐在馬車中,聽著魍魎這兩位車伕嘮叨長嘮叨短打瞌睡,直到籲地一聲響起馬車停下,才朦朦朧朧地醒來,想是到了那個寧倚歌說的地方。
掀開簾子,冷風呼地卷著雪花往裡灌,她趕忙拉下簾子衝著謝錦棠說:“風雪太大,你和孩子就留在馬車裡,如何?”
謝錦棠看了眼一旁縮在棉被裡的小身子,笑著說了聲好。
“放心,我會順便好好罵罵他……”她上前握緊謝錦棠的手。
謝錦棠竟然也會羞澀,“莫言,謝謝你,不過若是他不願意……不要強求,反正這一輩子我都等在這兒了!”
莫言點點頭,裹緊身上雪白的裘衣,閃身出去。
雪積得深,一腳踩下去就陷到了小腿脖子處,若是使武功,當可落雪無痕,不過她卻沒這麼做。
隱隱的,在白茫茫的視野中終於出現一抹藍色,她按捺住心底激動,腳下卻是行得更快。
他還是穿著一襲單薄的藍色單衣,流蘇和髮帶飄在風雪中,眉目依舊清絕脫俗,淡然的眼眸裝滿整個世界卻容納不下一人身影,孤傲而清高。
她走過去站在他的身旁,往下一看,白茫茫的雪色中山腳下萬家燈火煌煌,城外山坡倒也不失為一個看風景散心情的好地兒。
“他在哪?”她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大團的雪花落下來繞著寧倚歌打轉卻是沒有落在他的身上,冰晶瑩白,遠山成幻,他沉寂在自己的世界裡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莫言瞄了他一眼,再次問道:“他在哪?”
寧倚歌嘆氣,“為何你總是不讓人安生?”
她搖搖頭,“誰讓你們都騙我,況且我有很多事想不明白,譬如我是怎麼成了鳳舞的,他又為何放棄了軒轅?”那一晚,荒原之上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寒冬臘月她的臉陡然泛紅。
“你想知道?”寧倚歌問。
她點頭。
“那我就告訴你!”然後他用一種極為平和的音調開始說起四年前的事情,“那一天我讓你走,可是你終究還是沒走,第二日他就去了兮雲山,當日,我和他就是在這裡分別的……”
雪下了一夜,飄飄灑灑像是誰無聲無息的眼淚。
直到天大亮,謝錦棠才在雪地裡將她帶回馬車,而寧倚歌早已不見了身影。
謝錦棠覺得心裡很沒底,這個女人就算是最痛最絕望的時候也不曾像現在這般沉靜得如同失去了生命的死水,師哥究竟跟她說了什麼?
十天之後,莫言抬起頭,將熟睡的孩子緊緊抱在懷裡,問謝錦棠:“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謝錦棠沉默半晌,然後說:“師尊說你記起往事之時,就是烈焰喪命之日!”
莫言點點頭,捂住泛紅的眼,哽咽著說:“錦棠,前面是滄州,我們就在那分別吧,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你去做你自己這一生未竟的事,只希望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能看見你們手牽手站在一起!”
謝錦棠偏過頭去不說話。
馬車一路到達滄州,如今戰亂已過,九幽一統,這未經戰火屠戮的商業之地更顯繁華,謝錦棠說自己無依無靠,又不想回兮雲山,師哥行蹤飄渺若雲特意尋找定是找不到的,還不如和她一起帶著小強去洪荒尋找蕭君顏。她自知勸說枉然就只能隨著她去,畢竟如此相伴大家都不會覺得孤獨。
那晚寧倚歌說他自逐鹿一戰後便動身去了洪荒,在南荒之地斬了似虎似牛的兇獸——窮奇,然後去極北之地深入冰雪荒原殺死饕餮之獸,然後又是極東之處的混沌,最後剩下的就只有檮杌。
她知道的,上古書籍有載:兇頑無匹儔之貌,一名傲狠,一名難訓。足以見其兇惡恐怖。不過按道理來說若是以烈焰的手段也不會有性命之憂,但為何寧倚歌說他不敵檮杌,身隕西荒?
陡然,她想起那晚自己的那一掌,那一掌雖未傷及他的心肺,本也無關大礙,不過若他是帶傷從洪荒回來然後再去西部滅檮杌,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