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貓躥出來了,直接一把撲上去抓住那貓,託著兩隻貓爪子就將那貓給居高了,“哈哈哈……你看,這貓如何?”
郭舍人無語,“陛下您又認得老郭了?”
小白貓被舉到半空之中,明顯有些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喵嗚喵嗚地叫著,有些可憐,在半空裡蹬著腿兒,似乎是想要下去。
劉徹聽見了郭舍人的話,斜了他一眼:“只是順口就喊出來了。”
郭舍人反倒不敢說什麼了,也不知道劉徹是真的什麼都知道了,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他囁囁道:“陛下您別這樣嚇我,老郭這心裡只撲騰呢,就跟這隻貓一樣,被舉高了,那真是差點要嚇死老郭啊!”
劉徹看著眼前的這隻貓,又將它放下來,放到自己的懷裡,他臉部輪廓明顯尖利了許多,就像是三尺青鋒的劍尖,幾乎要扎進人心底最柔軟的部分,青天白日的,曬著太陽,他這渾身的骨頭卻似乎都發著黴氣,病氣。
這一病,讓他渾身的戾氣散去了不少,生死關裡走了好幾遭,差一點便去了閻王那裡,他眼底都帶著滄桑的意味兒,便微微眯起眼睛來,看著天邊不多的南飛雁。
“舉高了,卻有人舉著,要是就這樣鬆開——那才是真的可怕呢。”
劉徹忽然說了這麼一句意味不明的話來。
郭舍人總覺得劉徹是已經恢復了原來的心智,他膽戰心驚,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僵硬地站在一邊。
清瘦的影子斜斜地拉在地面上,長了,便延伸道臺階那邊了,黑色的影子被臺階一節一節地折起來,彎彎折折,斷斷續續地。
劉徹臉頰邊的頭髮被風吹起,又被他伸出枯瘦的手指一勾,重新掛回了耳邊,“平陽公主的事情,你說與我聽。”
他說完了這句話,又繼續彎腰下去,尋找自己中意的小貓,寬大的黑色袖袍遮住他手指一點,倒難得有了幾分風雅的意味。
郭舍人不敢去想劉徹是什麼時候恢復正常的,也許一醒來就是在裝傻,也許是方才在宣室殿說到平陽公主下葬的時候才醒的,又也許是片刻之前……
說不清,也不敢去想。
郭舍人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只是有些細節他自己也不知道,“……總之,後來張湯查那個衛婠的命案,查到了平陽公主的頭上,人就是平陽公主殺的,衛青甚至在平陽公主房中的漆案上發現了……衛婠姑娘的頭顱……衛青因此寫了休書。張廷尉按律捉拿平陽公主,卻撞破了平陽公主設巫蠱詛咒陛下與皇子……”
聽到這裡,劉徹一下笑了,他已經將一隻純黑色的貓提了起來,周圍都是貓叫聲,有些讓人心煩,不過劉徹似乎一點也不受影響。
他微微眯著眼,看著這黑貓許久,放入了郭舍人的懷中,“這隻也留下吧。”
“衛婠的命案大約是籌碼不夠,不一定能夠徹徹底底地打倒平陽,所以才有了巫蠱一說。”
劉徹這是在分析張湯——或者說張湯背後的人——的動機和用意。
郭舍人聽得一陣冷汗出來。
在劉徹病中,陳阿嬌還有許多大動作,盡皆是勢如雷霆,在劉徹醒來之前,一切已經成為了定局。
“其餘的事情,也一併說了吧,朕才不相信,事情真的那麼簡單呢。此前你說平陽公主小產,說是在馳道?”
“是平陽公主過馳道,結果被江充攔下了,失足小產。”郭舍人不敢直視劉徹的目光,連抱著懷裡的貓都覺得很害怕。
“江充……”
劉徹乃是帝王,他不會看不出陳阿嬌的用意,這種剷除異己連削帶打的方法,他已經用過了無數次,只是這個江充,會不會跟這件事情有關聯?
他時不時地咳嗽一聲,繼續在這裡走著,挑選看上去還不錯的貓,宮人拿來了木箱子,便將這四隻貓裝了進去。
郭舍人終究還是劉徹的心腹,他想了想,還是說道:“在平陽公主小產之後,她曾揚言要衛青殺了江充,之後江充到宣室殿中拜見過皇后殿下。”
“後來說平陽公主巫蠱詛咒的人,也是江充吧?”
劉徹回身,將那隻木箱子抱在了自己的手中,宮人們雖覺得不妥,但是劉徹是皇帝,他們也不敢有任何異議。
“是。”郭舍人只能應聲。
江充……
平陽公主是當初幫助劉徹登基的很重要的人物,她雖然有野心,但畢竟還是自己的親姐姐,如今竟然就這樣在詔獄之中不明不白地死了……
縱使要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