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起來:“原來你也有犯傻的時候,宮傾月也有份,你以為丞相會不全部推在宮府之人的身上麼?”他頓了下,才又道,“況且,丞相和景王要聯姻了。”那最後一句,他似乎是嘆息著說的。
我忽然想起芷楹郡主的話,聯姻,是景王希望的,卻不是太皇太后希望的。那麼元承灝呢?他也是不希望的。他們聯姻,元承灝越發地忌憚丞相在朝中的勢力。
那麼,究竟說是宮府謀反有人信,還是說丞相謀反有人敢信?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那皇上為何不殺她?”此話問出來的時候,渾身顫抖不已。
“她死上百次都不夠。”他說得有些憤恨。
“所以你把她交給皇后?”
他說得不以為然:“皇后開了口,朕不好拒絕。”
他不是不好拒絕,他是不想拒絕。
忙上前了幾步,道:“皇上把她交給臣妾。”
“你休想!”他狠狠地拒絕。
“皇上!”我不禁上前,拉住他的身子。不經意間,觸及他的手背,才驚詫地發覺他的手冰冷得厲害。可,他是寢宮之內明明擺放了好多的暖爐啊。
就算坐著不動,我都覺得渾身有細細的汗珠滲出來。他怎會……
想起方才我進來,他一直是坐著說話,趕到俯身去撿地上的棋子之時,才站了起來。我以為他是沒有站穩,竟不是麼?
本能地扶住他,他就著我的身子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他的臉色沉了下去:“若不是你姐姐,朕怎會三年動不得真氣。”
月夕那一夜,元非錦興奮地嘲笑他三腳獨苗的功夫,還有在將軍府的時候,楊將軍突然說想在今冬狩獵之時,和他切磋弓箭。想來是楊將軍懷疑他龍體有異,而他與楊將軍心存芥蒂,他不願告訴他。
心亂起來,他在我的面前,明明動過真氣的。幫我減緩腹痛的時候,他動過。
所以,那個時候他的臉色才會忽而蒼白。所以,他服了安歧陽給的藥會吐血……
“皇上……什麼時候見過我姐姐?”顫聲問著。
這才是他說她不會忘了他的原因,原來竟是這個原因!
冷冷地掃視了我一眼,他低聲開口:“三年前,渝州辛王府上。”他說的時候,一手緩緩地扶上肩膀,眸中閃過一絲痛楚。
隔著衣衫,我分明已經瞧見那道留在他肩頭的醜陋的傷疤,那道,差點要了他命的傷疤。我怎麼會想得到,居然和宮傾月有關!
再欲開口,外頭傳來常公公的聲音:“皇上,年嬪小主來了。”
我朝他看了一眼,他已經拂開了我的手,開口道:“朕正等著。”
門開了,年嬪輕聲入內,瞧見我也在,她顯然吃了一驚。忙過來朝我們行禮:“參見皇上,昭儀娘娘。”頭低下去,我看她侷促地攥緊了自己手中的帕子。
他點了頭:“過來。”
年嬪又瞧我一眼,遲疑了下,才上前。
他不再看我,只說著讓年嬪擺著棋子。年嬪邊擺著,邊看了看我,終是小聲道:“娘娘要下麼?”
未待我說話,只聽他道:“朕今日只和你下,朕那麼多嬪妃,也獨你棋藝最好。”半誇著她,他修築的手指纏上女子白皙的手。
我微微別開臉,只聽年嬪驚道:“皇上覺得冷麼?”
他倒是“唔”了聲,道:“有點,過來給朕暖暖。”他說著,將女子拉過去,抱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輕笑著,“這樣,朕就覺得暖了。”
年嬪整張臉紅到了脖子根,伏在他的胸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咬著唇,他是在趕我走了,這樣的意思,我還不明白麼?
告了退出來,常公公忙上前來問:“娘娘可是要回去了?”
我點了頭。
汀雨也過來了,替我穿上了裘貉,扶了我走下臺階去。
我不禁再次回眸看了一眼身後的乾元宮,裡頭傳出的笑聲已經漸漸地掩沒下去了,直至那些聲音被吞噬在風裡。
過乾元宮來,原本不過是想要一個答案。
可他給我的答案後面,卻是包裹了一個又一個謎團。
三年前,渝州辛王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姐姐為什麼會在那裡?元承灝說她幫著丞相行刺他,又是怎麼回事?
第四卷 鳳棲銅雀臺 代罪囚妃【05】
從乾元宮一路回去,都有些心不在焉。將至馨禾宮門口,我卻又轉身。汀雨吃了一驚,倒是也不問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