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下,隨即笑起來,叫了常公公進來,開口道:“傳令下去,叫內務府準備一百個暖爐給你姡�髯櫻�家�飩鸕摹!�
那最後一句話,叫常公公的臉上露出驚愕的顏色。不過他也不敢說個“不”字,只應了聲下去。
躺了下去,他卻奪了我手中的暖爐,甩手丟了出去。我吃了一驚,聽他道:“朕睡覺不喜歡聞著炭味兒。”
鑽進來,仰面躺著,他又道:“過兩日就選秀了,別叫朕知道你過雛璟院去。”
他果然知道我心裡想的什麼。
“後宮的嬪妃誰都不得過雛璟院去,都給朕矜持著點。秀女還沒入選,沒那麼快搶了你們的恩寵。”他自顧自說著不著邊際的話。
若這些是那些妃子的心思,卻不是我的。
縮了縮身子,我不想說話。
良久,他也不再說話,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一呼一吸,一重一輕。
他說,他會寵著宮傾月。他還說,姐妹之情根本不重。
咬著牙,我有些煩躁,平靜不下來,腦子裡反反覆覆的全是他的話。
他忽然轉了身,有力的雙臂伸過來,將我攬過去。他的身體很溫暖,我被他抱在懷裡,突然止不住地顫抖起來。他不睜眼,也不說話,就這樣緊緊地抱著。
我想起了他說要賞賜我的一百個鑲金暖爐,可是為何,我隱隱的,有些貪戀這個懷抱了?比起那一百個鑲金暖爐,還要貪戀。
貝齒用力地咬下去,真疼啊,我好傻。
還是一百個鑲金的暖爐比較值錢,安岐陽說了,錢是最好在宮內疏通的。而我,也嚐到過甜頭了不是?
一遍一遍地安慰著自己,金暖爐比元承灝好,比他貴。
他依舊抱著我,絲毫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手臂倒還是能動,我試了試,竟大膽地撫上他肩頭的那道傷。分明,瞧見他擰了眉心,卻沒有把我踢下床去。我不知他是真的睡了,還是醒著。
隔著薄薄的褻衣,那道傷還是很明顯,指尖傳來的感覺,有點慌。
記得在將軍府的時候,我曾問,是誰傷了他。他說,他們。
他是皇帝,能讓他不敢指出來的人,普天之下怕是也沒幾個。而我無端地,臆想出了好多的人,各位王爺,丞相,或者……楊將軍。
猛地握緊了他胸前的衣襟,我多想問,元承灝,這麼多年,你究竟是怎麼撐過來的?
凝眸瞧著,他似乎是睡了,長長的睫毛散下淺淺的影,不經意間,微微動了一下,只是一下。而後,又是乖戾的安靜。
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很有規律。
睡意上來了,撐不住,眼皮終於搭了下去。
卻感覺他的身子猛地動了動,聽他嘶啞地喚了聲:“祖母……”
迷糊地看了他一眼,那半截睫毛上,竟似乎有一滴半滴的晶瑩。睡意一下子驚了去,那是……眼睛麼?
抬手,卻又停下了。
祖母……他從不會這樣稱呼太皇太后,私下,他連“皇祖母”都不叫,他會說“太皇太后”。那麼,是當年的許太后?
我不敢吵醒他,再不敢動。
只覺得心無端地緊張起來,他一直覺得十六年前的事情另有隱情。而我,漸漸地有些開始相信。
雲滇郡,那個所有的糾葛開始的地方。
他與皇位,我與他……
靠得他很近。隱約地,似乎不能聞到他身上常有的龍涎香中那抹淡淡的脂粉味兒。
女人的脂粉。
也許,是姚妃。
皺了眉,是否日後,我也會在他的身上聞到屬於我姐姐的味道?不知為何,想到此的時候,心裡無端地覺得傷感。總覺得我們不該如此。
而我始終不明白的是,他既然知道我是代替姐姐入宮的,他不該離得我遠一點麼?可,他並沒有,並且還一次一次地來招惹我。
翌日,他照常去早朝,不同的只是,他在御書房處理完事情,會過馨禾宮來。認真地叫我識字,和雲眉在的時候一樣。我學得很快,不太會寫,不過好多字都認識了,不能自己看書了。
關於姐姐的事,對著他,我竟不知該如何開口了。而他,總會恰到好處地堵住我的嘴。
越是這樣,我越發覺得尷尬。我有些無法想象,等姐姐入宮來,他寵著她的日子會是如何?
那些從我指尖越過的時間,我無法喊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