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臨風的臉色都有點扭曲了,盯著院外驚得舌頭帶繞:“這,這不是輕功吧?!”從剛才抬轎子他就感覺怪異,玉三公子,怎麼也算見多識廣,可他愣是不曾見過有這樣的輕功,莫說沒見過,聽也不曾聽見。
綰絮默然,她倒也覺得自己輕功不錯,不過讓她抬一頂轎子轎子在空中像走路一樣清閒,她自問那還是做不到的。
玉臨風震驚中馬上就猜這滄海明月樓到底有幾層秘密,可是胸口已經如火燒,難受再也忍不住,身子一震向後倒去。
三月碧波湖邊,水中柔波盪漾,都說唐家少爺貌比潘安,風流瀟灑,河邊的人家都想與他結親。每天的媒人,踏破他的門坎。
在左右鄰舍中,趙家女兒趙暖荷模樣極好,卻始終未曾有人提親。暖荷也仰慕神仙般的唐少爺,每天抱著一大盆衣服在河邊洗,接著空擋,偷偷瞅那小角樓上的讀書人。
諸不知,這一切早被本就無心讀書的唐少爺看在眼裡,唐少的眼角,彎起玩味的笑。
春去秋來,暖荷年歲漸長,爹孃著急萬分,每日看她的眼神,都恨不得將她嫁出去。而唐公子,則在兜兜轉轉的這年訂了員外的千金。
唐家的少爺,在靜語水榭擺著書案讀書,眼角吊眉稍,含了一眼的笑意。眸光悠悠,落在趙暖荷的臉上。
太漂亮的女子,無人敢娶。無人願娶。她們說,趙家的女兒,一看就不賢惠。
唐少的摺扇在胸前開開合合,青衫風流,拿著扇子調笑她,說,你若肯為妾,我便納了你。
她臉紅了,眼中有歡喜,願意,一百個願意。她提著裙子,微微地裾禮,聽見自己口中說,好,我給你作妾。
她想在十五那天,穿著大紅喜袍,描紅點翠,然後坐上大紅花轎。她能出嫁了。不再是待字閨中的小姐,無人問津,她很快就能有自己的丈夫。
這個喜悅似乎多於一切。
彼時,她為他歌舞,她為他而笑。他端著酒杯,醉眼迷離地看著她,坦然地、接受一切的奉獻。一切只因一句,他要娶她。唐少眯著眼,嬌妻美妾,何從享的齊人之福。
能做唐家的小妾,爹孃也沉默著不說話。眼角的榮光,卻在漸漸地掛上眉梢。市井女子身世如蒲柳,給人作妾都是爭搶不休的事。
如果沒有那天的意外,也許她就嫁了那唐少爺,做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時光荏苒,最終老死唐家。
那天,真的只是個意外。
如果,如果她沒有歡喜地跑到河邊,想借著清澈的河水,照一照自己的容顏。順便,在上面塗抹唐少爺新送給她的胭脂。
那只是早晨,大多數人晨眠未起,曠野寂寂,她捧了一捧水往臉上澆了一把。
美人暖荷,一心一意為了唐少爺綻放芳華。
她洗完了臉,取出一盒胭脂,她記得,下個月就是她到唐家的日子,唐少爺會騎著馬,抬著轎子接她。想著,她嘴角一抿,手指沾了點胭脂膏,往臉上抹。
再然後,就是她聽到了琴聲,弦箏聲聲,悠然的彷彿從天邊來到,漸漸地飄到咫尺。她少時也通音律,這一曲,剛好是她熟知的夢裡揚花》,隨著琴音的撥轉,眼前,彷彿真的出現大片鮮花,花中又好像有一人,夢裡人,站在漫天的花朵下,溫謙平和地衝她微笑。
她不由自主順著琴聲轉過頭,只見剛才還空無一物的青草地上,不知何時停落了一頂轎子。光亮潔白的顏色,如霜,如雪,好像是冰雪做成一般。
轎上的流速在緩緩晃動,轎簾掀開,露出裡面一雙如玉的手,然後,一把古琴出現在手下面,和,一個如玉的人。一個戴著修羅面具的男子,眼神卻是極溫涼的。
發如絲緞,靜靜垂灑在轎中人的肩膀上,一直滑過腰際。轎內的人彈琴很專注,眼睛一直沒有離開琴絃,這音樂是暖荷少時的音樂,自然勾起她少時的回憶。
她呆呆聽著,一曲又一曲,一遍又一遍,那人彷彿不厭其煩,慢慢地用手指,撩撥起暖荷的回憶。就在這樣的不知不覺間,這個曲子,這段回憶,和這個人,都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心中。
嫁人為妾,將本心埋藏,佯裝笑臉,內心悽苦。那曲子,將她深藏的委屈,全部扯了出來。
暖荷怔怔地,臉上華涼如水,手一摸,才知道居然哭了。她呆在那裡,她怎麼會哭?那個人從轎子裡下來,滿身花香,如白雪的衣袖落下。
暖荷的眼前出現一張手帕,手帕上還有花香浮動。
她咬著嘴接過,在臉上胡亂擦一把,才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