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鍾沁趁著言塵負手自顧沉思之際;回了屋內取來一件披風。這天氣雖說沒有寒到徹骨;但言塵身上那一層薄薄的料子委實少了點。幾日來;言塵待她不錯;做的事也無非是沏茶端水甚的;亦不大十分約束於她;她瞧著那每月十兩銀子的工錢的份上也覺得自己該盡點本分。
鍾沁走近了些;抬抬手上的披風;出聲道:“公子;天氣有些許涼了;加些衣服吧;可莫著了涼。”
半響不曾有回答。鍾沁憋氣;好吧;她承認這言塵是個悶葫蘆;然而;她現在得再加幾句;她活了那麼多年還第一次見到這麼悶人的葫蘆。
言塵轉身時政見者身後的女子正低著頭;嘴唇微微蠕動;只是聽不見她正嘟囔著什麼;他皺了皺眉;聲音又冷冽下來:“過來;給我披上。”
鍾沁正腹誹著;聽著上頭忽而傳話;趕忙拉回思緒;慢吞吞地踱步過去。言塵身量頗高;鍾沁站過去只到他脖子處。衣服披上後;轉至他前頭;輕輕打了個蝴蝶結;鍾沁才安安穩穩地退回去。
“你可知幾日是甚日子?”言塵忽而問話;鍾沁一愣;眉頭皺起來;她不知道;確切的說;她就連這會子是幾日都不知道;她來這個時代已有幾個月;只憑著外界氣候的變化過日子。當真還沒想過這如今是幾月初幾。
言塵不語;鍾沁暗自算了算;片刻後方道:“公子;奴婢知道;今日是重陽節。”
言塵微嘆一聲;那一聲似有若無;聽的鐘沁有些許恍惚。想是重陽節乃逢著家人團聚;一齊登山CHA茱萸;亦或者品品菊花酒;話話桑麻;這古代亦甚喜佳節吃些許糕點甚的來著。
也難怪方才言塵又讓自己去取些糕點來著。鍾沁很是困惑;怎的這周遭的氛圍偏生感覺不出半點佳節氣息?再者;這公子府住的皆是公子;若是公子皆出同一母;倒從來不見他們好生聚一聚。
鍾沁想的微微急躁;一晃腦袋;索性去了這些繁瑣的問題;心道著別人家的家務事;她又何必去勞心?
見著言塵孤寂;她心裡忖了忖;當下便建議道:“公子;方才奴婢去廚房聞言府上新釀了菊花酒;今日重陽節;可要奴婢取些來?一人喝酒未免有些乏悶;若是公子不介意;可否讓奴婢陪公子喝上幾杯?”
言塵一怔;他寬大的袖子順風微微揚起;腰間的玉佩綴著的流蘇亦隨之搖擺;他緩緩點頭;淡淡應一聲:“也好。”
鍾沁籲一口氣;趕忙又出了院子往廚房跑。這世人不是都說;這做下人的討主人歡心;方才能有好日子過。這主人家心情不好;難免會牽涉到自己身旁的人。
再回來的時候;言塵正坐在亭內;手上捏著一花糕;正出神。鍾沁咳一聲;上前將酒壺放在石桌上;又斟了滿滿兩杯;清雅的菊花香瞬間撲鼻而來;且非濃烈;倒是如同蜻蜓點水;一下一下;落在鼻間。
鍾沁咽咽口水;瞧一眼言塵;他卻一動不動;只是眼睛望著那酒杯。鍾沁無奈地想翻白眼;她見過的男人大多爽氣;再不濟;也不會這般一下子發呆。
她看不下去;忍不住問道:“公子可有煩心之事?若是憋在心裡頭難受;說出來也無妨;這話一說出來;心裡頭堵著的石塊自然也就下去了。”
鍾沁知道自己的嘴巴一向有缺點;就是看不得有人總是皺著眉頭;前些日子她忍住不多管;想不然還是問了。
言塵面色一變;眸子掃過鍾沁;甚是凜冽;看的鐘沁發涼;下一片刻;他卻幽幽笑起來;笑聲甚是乾裂;言塵本是清冷之人;這般一笑到時面上添了色澤;繼而笑聲戛然而止。周遭的景物皆沉寂下來。
裡經常會出現這麼一群人;素來不喜笑顏;偶爾一次卻是一觸即發;笑的一發不可收拾;然後;就是那肇事者遭殃。
鍾沁不怕言塵;她亦非極有同情心之人;只是對於這般的人略略感到憤慨。整日撫琴抒情;整日皺眉冷言;整日唉聲嘆氣;這算哪門子的解脫?他既是想要擺脫這般的日子;為何就不來個一搏?只奈她不過也是個偷生之人;如今不過是人家的一個丫鬟;這些話自然就往肚子裡吞。
一時想的氣憤;鍾沁抓了酒杯就往自己嘴裡灌;喝的急了;一時嗆著;更要命的是;這酒看著清純;想不然是那般的烈;鍾沁的喉嚨裡似上了火;咯得極其難受。她眨眨眼;伸手去抓一旁的茶壺;猛的灌了幾杯;片刻後才稍稍壓下了方才的火氣。
才平復;鍾沁一下子回神過來;這會子貌似她逾越了。她趕忙站起身;也不趕多去看言塵;只是低著頭;急急道:“公子;奴婢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