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進皇宮養傷到現在兩個月了,不能動的時候躺在床上,能活動之後,她只在寢宮走走,連宮門都沒出過,也該出去透透氣了。
御花園她來過幾次,可都與這次不同。她現在是後宮的主人,一國之母。
剛到京城,來參加詠菊詩會,她壓壞了名菊、賠了銀子、鬧出了笑話、認識了洛水瑤,南成遠替她寫的詠菊詩讓她在京城閨閣揚名。
花前月下,與南宇滄漫步御花園,那時候他們很純,沒有情愫糾纏。進宮給關太后治病,想取悅關太后,得到指婚,那時候愛得很深很真。冰天雪地,豔梅怒放,那個把她抱上梅樹,告訴她人在高處、風景無限的男子,已經俯視天下了。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御花園依舊繁花似錦、草木蔥籠,風薰日暖,香氣怡人。可此時,她的心、她的人已大不相同,睹物思人,追憶過往,不由淚霧迷濛。
“皇后娘娘駕到,跪迎——”
江雪在暖香和洛水瑤的攙扶下,說說笑笑,終於步行到了御花園。來到御湖岸上的花亭,太監搬來椅子,請她坐下。四個妃嬪都在御花園遊玩,聽說皇后駕到,一齊過來請安,兩個嬪她不認識,對於沐雲霧和冷香,她太熟悉了。
合親塞北之前的夜晚,她在滄王府見了幾乎瘋狂的沐雲霧。這次回到京城,她又在刑場見識了被人戳透脊樑,仍無懼從容的沐雲霧。而冷香,自去年她和北野榛從連州上船,主僕灑淚而別,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見。
她在皇宮養傷這段時間,一應晨昏定省全免,她也沒給嶽太后請過安。她有皇后之名,卻沒管過後宮的事物,聽說也都是嶽太后照管。
“臣妾叩請皇后娘娘金安。”
兩個嬪進到花亭,跪下請安,神色恭謹,沐雲霧和冷香卻沒有下跪的意思。
沐雲霧上前一步,滿面微笑中透出挑釁,眼底充斥著陰澀,冷冷地說:“皇后娘娘,香嬪懷有身孕,不方便行禮請安,你不會強迫她吧?”
江雪掃了冷香一眼,冷香摸著肚子,頭偏向一邊,一臉高傲,見到她,毫無羞愧、懼怕與悔意。曾經是她最寵信的丫頭,卻害死了北野榛,也害她受盡磨難,掏空了她的心血。現在,又和她懷了同一男人的孩子,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
“她懷孕不方便行禮請,你也懷孕了嗎?你不知道跪迎嗎?”
沒等江雪說話,暖香就憋足氣勢,直衝沐雲霧,又狠狠瞪了冷香一眼。
沐雲霧斜了江雪一眼,慢騰騰跪下行禮,“臣妾叩請皇后娘娘金安。”
“都起來吧!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下去吧!”
冷香扶著宮女的手,轉身便走,從始到終,沒看江雪一眼。沐雲霧扶著宮女跟上她,兩人並肩向御湖一邊走去,邊走邊嘀咕。
“真不要臉,怎麼就……”
江雪淺淡一笑,安慰暖香幾句,讓幾個宮女帶她去花園遊玩。江雪和洛水瑤相視一笑,看著靜靜流淌、波紋層迭的湖水,沉默無語,各想心事。
洛水瑤去摘初開的玫瑰,江雪譴退宮女太監,一個人在花亭靜坐。她想安靜一會兒,有些債必須要討,有些人不懲罰天理不容,她要好好想想怎麼做。
“聽說成親王被西楚餘孽殺害了,是真的嗎?”
“怎麼不是真的?屍體都運回京幾天了,宮裡早傳開了,你現在才知道?”
“是不是成親王呀?他這麼厲害的人能這麼容易死?”
“怎麼不是?小路子以前在成親王府伺候,屍體回來第一天他就去守靈了。”
“聽說皇上要以先皇之禮葬成親王,一定很隆重。”
……
頭昏眼花,天旋地轉,劇痛悲傷好象無底之洞,迅速吞沒了她。
她扶著椅子顫微微地站起來,伸出手,想叫住那幾個說話的小太監。雙腿失去知覺,她的上半身好象懸浮空中,無根無底,很快重重跌落。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醒醒,快傳太醫。”
皇后獨寵後宮,又懷有龍子,皇上愛皇后勝過愛自己的命。皇后娘娘在御花園,滿園太監宮女驚慌失措,只怕一不小心丟了小命。
洛水瑤聽到喊聲,忙丟掉玫瑰花跑過來,“江雪,江雪,你怎麼樣?”
暖香拉著江雪的手,輕聲呼喚,看到江雪臉色蒼黃,雙目緊閉,放聲大哭。
諸多宮女太監圍過來,急切驚慌。幾個妃嬪趕緊來探視請安,皇后昏倒,皇上很快就來,機會不能放過。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