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句話。前三句,將燕簫無情的推進了地獄;後一句卻峰迴路轉,雖然聲音冰冷無情,但內心深處卻升起了絲絲縷縷的暖意。
她……可是在關心他?縱使不是關心他本人,至少還在關心他的天下霸業之路。
曙光盡現,他離去前,她說了一句話:“殿下為何篤定我是……她?以”
年輕太子背影蕭瑟,但他唇角卻流露出點點漣漪,靜靜的凝視著她,目光黝黑逼人:“夫子寫得一手好字。”
鳳夙忽然不說話了,字跡……
“我來過草堂幾次,每次卻不曾注意頭頂匾額,若早就發現字跡相同,興許會少走一些彎路,所以……你不肯原諒我,也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說到最後,燕簫聲音裡竟透出如許悲涼。
鳳夙卻沒有功夫理會他的心緒變遷,有什麼念頭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電閃雷鳴間,她似是想到了什麼,待她想要抓住時,那絲念頭卻早已飄遠不見。
究竟是哪裡不對呢?
在這樣一個夜裡,燕簫不得不離去,有很多事情疑點太多,需要他沉下心,好好想想。
比如說,合歡殿的女子是誰?現在已經敢肯定她不是顧紅妝了,但她不是的話,又能是誰呢?
還有草堂內的阿七,在他那麼傷害她之後,她排斥他,抗拒他,他又該如何化解兩人之間的僵局?
父皇“病重”,系毒藥所致,他該如何告訴阿七,那些毒藥原是白玉川所為,但他早已知曉,知曉卻不言明,反而藉著白玉川的手,加重毒藥劑量……弒父篡位,他原本就不是一個心善之人。愛夾答列
她……可會對他再一次寒心?
李恪正坐在草堂門檻上打瞌睡,睡得很熟,以至於連燕簫什麼時候出來都不知道。
燕簫抬腳提了提李恪的後背,李恪受驚,身體向前栽去,為防跌趴在地,連忙雙手撐著地面,穩住了身形。
在東宮有誰敢不要命的找他晦氣,李恪怒火中燒,驀然轉頭眼神殺過去,還未呲牙咧嘴聲討來人,就連忙止了話,氣勢瞬間消失殆盡。
清俊男子,戾氣叢生,不是太子,還能是誰?
李恪神色有些委屈:“殿下,您可出來了。”
他等了很久,這個地方蚊子多,叮的他渾身起了好幾個大包,回去後只怕要吃藥,難保草堂裡的蚊子沒有毒。
“回去吧!”冷清的話尚在耳邊徘徊,雅貴的身影卻已行走了好幾步。
李恪跟在燕簫身後,小聲呢喃道:“草堂多蟲氣,夜間行走難免不安全,殿下以後若是有事找雲妃娘娘的話,不防交給奴才來辦,奴才一定將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多蟲氣嗎?”燕簫似是把重點放在了這句話上面,沉默片刻,他說:“……沉香榭該收拾了。”
“呃……”李恪微愣,他說的是雲妃,殿下怎麼忽然提起了沉香榭?沉香榭是顧太傅居住的院落,難道殿下準備把顧太傅從合歡殿移到沉香榭居住嗎?
“奴才明日就派人收拾,好在一直都有人打理,收拾一番就可以入住了,顧太傅住在那裡也好,她……”
“李恪,你太多話了。”漫不經心的一句話,打斷了李恪的喋喋不休,同時也讓他諾諾的閉了嘴。
看樣子,殿下有心事,心情不太好。也對,每次從草堂出來,殿下有哪一次心情是好的?果真是妖女啊!
長夜漫漫,不知何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燕簫抬眸,望著上空,巍峨宮牆在茫茫夜色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寂繆和荒涼。
繁花枝葉間,有白玉石碑佇立在道路旁,上面刻著龍形圖騰,那是屬於燕國的印記。
很多年前,這裡應該豎立著鳳國的圖騰,但鳳國一夕被滅,此刻是燕國的,以後呢?楚國還是吳國?
這座皇宮經歷了多年風雨飄搖,逢年過節便會撥下大筆銀兩進行修葺,它見證了歷年來改朝換代的榮辱興衰,磚牆碧瓦間,透出百年滄桑。
如今,他身處這片土地之上,這裡過去是屬於鳳國的,現在是屬於燕國,屬於他父皇的,但假以時日這裡是屬於他的。
而他的,也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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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燕京還沒入睡,正確的說,鳳夙和燕簫說話的功夫間,他就醒了,隱忍著不露出偷聽的破綻,著實忍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