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髻峨嵯,綽約婀娜。
太子妃車輦之上,燕簫親自攙扶她上去,指節的溫度彷彿能夠直接滲透她的緊張和不安。
“芷兒,今天是你我大喜之日,無需緊張。”燕簫閒閒淡淡的一聲,噙著笑,透著暖。
她斂衣行禮,珠環相碰,鬢邊垂下的細細銀流蘇晃出點點柔和光暈,鳳翼低斂的瞬間,抱琴已將珠簾放下,頓時阻隔了她和燕簫的視線。
珠簾外,燕簫的身影漸漸模糊,化為看不到邊際的空茫,但她卻不再緊張,知道他就在外面。
她緩緩閉上眼睛,聽到一聲叫起,繼而禮炮乍響,汗血寶馬帶動著車輦響起咕嚕嚕的車輪聲,漸漸地遠離宮門,駛離經年歲月中掙扎浮沉太久的燕國皇宮。
大婚奏樂聲恍若一根看不到的絲線將她的心攀升至激動幸福最高點,呼吸一下就是喜,牽動一分就是樂。
她的眼前恍惚浮現出燕簫和她初次見面時的情景,那時候燕簫看著她,黑眸微眯,微透精光,薄唇輕掀,笑道:“相府千金,果真才貌逼人。”
她微微含笑,夾雜在宮樂聲中化為如風般的興奮,時間是歌,卻也是細細碎碎的劇毒……
她早就中了他的毒。
禮炮恭賀聲不絕於耳,那天的她眉目低斂,透過桂冠珠簾,視線落在裙襬處的金絲銀線上,手腕上佩戴的鳳血鐲發出璀璨耀眼的銳光。
她心神一陣恍惚,鳳血鐲聽聞是取南海深處的千年寒玉所造,佩戴於身有冬暖夏涼之效。
聽聞燕簫當年搜尋珍稀藥材之際,有幸覓得此物,一直保留在身,直到遇見她,便將它送給了她,而她也確實喜歡此玉晶瑩剔透中隱帶血絲,就一直佩戴於身多年不曾取下。
連父親見了,都說這是難得的寶物,可見燕簫真心。
寶物自該保留才對,不能輕易示人。她將衣袖拉低一些,正好可以將鳳血鐲掩蓋在錦紋長袖之下。
都城百姓雲集,喧譁無比,御林軍齊齊分散兩旁以修秩序。
她眉眼含羞帶怯,心裡激動欣喜不已,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稍怠,緊跟在車旁的嬤嬤喜慶的恭聲說道:“恭請娘娘下輦!”
話落,已有侍從分立兩旁掀開簾子,下映襯出一隻修長的手靜靜地伸了過來。
燕簫亦是一襲婚衣,唇邊散著儒雅淡笑,只是眉眼間依然冷清如舊。
她輕搭上他的手緩緩從車輦中走出來,在他的引導下,逐步走向府邸大院。
紅毯路上,他扶著她,話語清冷:“成親儀式頗為繁瑣,芷兒還需忍耐方刻。”
她看著他,燕簫的臉龐清雅謫仙,在紅衣映襯下越發顯得灑脫出塵,這樣一個男子,她曾無數次的感念上蒼如此恩賜於她,她曾恨過自己身為丞相千金的身份,但同時又感念自己的身份,若不如此,她和燕簫只怕也走不到今日。
她知道燕簫娶她,多是跟她的身份有關係,但她卻心甘情願的淪陷了。不是不介意,而是她堅信時間久了,他的心裡絕對會有她的存在,而且只能有她。紅色彩球懸掛長廊,微風襲來,紅色的扶蘇迎風擺動,煞是好看。
喜堂門外,放著一隻硃紅漆的木製“馬鞍子”,她本欲依照禮俗跨過去,燕簫卻帶她繞了過去,直接步上紅氈,她心微寒。
燕簫溫聲道:“跨馬鞍需提氣,繁文縟節省了也罷。”
淡淡的一句話,聽來頗有些漫不經心,卻瞬間撫平了她的芥蒂。
她便沒有說話,進了喜堂由嬤嬤相扶站在喜堂右側位置。
喜堂之上有主香公公,按照大燕婚嫁禮俗,主香者和婚嫁夫妻皆遵贊禮聲動作。
贊禮者喊:行廟見禮,奏樂。
頓時喜堂內樂起,主祝者詣香案前跪,皆跪。
上香,二上香,三上香。
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贊禮者接著贊唱:升,平身,復位!跪,皆脆!
接唱:升,拜!升,拜!升,拜!
又唱:跪,皆脆,讀祝章!
那天宮人念詞時,抱琴扶著她擔憂道:“娘娘,再有三升拜就禮成了,您再忍一下。”
她溫溫的笑,何須忍,只因她是心甘情願的。
拜堂共有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她雖疲憊,但禮節卻沒有敷衍了事,那是她和他的成婚禮,而她是他的正妻,就算讓她拜上一天她的心也是歡喜的。
如今,心卻是痛的,那些過往的記憶有多甜,她的心現如今就會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