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簫不用再跪,可她刑罰並不低,棍棒二十,略作懲戒。
豈止是略作懲戒?每一棍打在她的身上,她都咬牙忍著,趴在那裡,她看到燕簫立身人群中,目光猩紅,但卻執拗的看著她,她將臉埋在雙臂間無聲的笑。
二十棍,她受得,受得……
那天,馬車裡,他緊緊的抱著她,讓她趴在他的腿上,一路無語。
寒意裹身,蔓延至心,恨意大概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悄悄滋長的。
兩年後,她已經忘了當年棍棒打她之人,但他卻清清楚楚的記得,不但記得,而且他將那些人的雙手悉數砍了下來。
黃昏,落日滿霞,兩雙手擺列在她的面前,她靠著廊柱,盯著那些手,片刻失神,她說:“你一直都記得?”
“不敢忘。”
也就是那天,他說:“夫子,自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敢傷你我分毫,若傷之,我必讓那人生不如死。”
如今,假的顧紅妝竊了她的命魂,他能容忍至今,只因顧紅妝尚未觸及他的底線,一旦捅破,也難怪他會發怒了。
那個底線,原來是他的夫子,現如今又多了一人,那便是他的親生骨肉——阿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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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顧紅妝眉頭緊蹙,手緊緊的抓著胸口,似乎為了防止心痛蔓延至全身。
盯著她,病弱男子薄唇微啟,話語寒涼,一字字重複道:“夫子,怎堪對我身邊之人下此狠手?”
三人,師生孽情
這是燕簫第一次用這麼狠絕的語氣同她說話。愛耨朾碣
宛如鐵錘砸落,“砰”的一聲砸在她的頭頂上方,於是血色瞬間溢滿腦海,嗡嗡聲響裡,剎那間天旋地轉。
他怎麼能這麼對她說話?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小宮女,不惜對她言辭厲令,如此聲聲逼問,難道在他心中,昔日夫子竟然連一個小宮女都不如嗎?
她想大吼,想大叫,想質問燕簫,怎能如此待她?但……出口之聲,雖然幽怨,卻極為冷漠,她是顧紅妝,就該有顧紅妝的氣勢。
“看來,你很喜歡這位叫小白的宮女。”聲音應該足夠冷靜了吧?字字含血,扎心軺。
她是顧紅妝,與他相處八年之久。
那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小白,與他相處不過短短几日而已,聽說過年歲情深,聽說過日淺歡情,但沒想到八年竟然輸給了寥寥時光。
是她低估了他對顧紅妝的深情?還是他原本就是一個喜新厭舊的人,還是說,失去雙眼的她,早已在無形中被他擯棄,所以連帶看到她這張臉都感到厭惡了胺?
燕簫眸光清寒,望著顧紅妝,薄唇微掀:“你在逼問我?”
他竟然會這麼反問她!
顧紅妝忽然很想笑,但笑聲卻卡在了喉嚨裡,竟然化為了一道極其細微的哽咽。
藥香和玉蘭花交織在一起緩緩進入她的鼻息間,他開口了,離她很近,話語很輕,但卻透著寒冽和數不盡的譏嘲。
“夫子可是在生氣?”
生氣嗎?表面平靜,但內心早已方寸大亂,對她來說,她只是想要愛他,為何會演變至此?
“一個賤婢而已,值得動氣嗎?”她終究還是開了口,話語無波。
“那就好,要不然學生會感到很疑惑。放眼東宮嬪妃,但凡爬上我床榻,被我寵幸過的女人,有哪一個不是夫子授意促成的?”燕簫目光宛如寒箭一般,驀然直射一旁的鳳夙,那樣的寒和冰,有怨,有恨,更多的卻是無言的痛和複雜。
鳳夙微微避開視線,並不是心虛,心都沒有了,還虛什麼?
“用夫子當年教導我的話來講,只是一個女人而已,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如果我願意,多的是女人爬上我的床。如今只是區區一個女婢,值得夫子下此狠手嗎?”燕簫的呼吸拂在顧紅妝耳側,淺淡卻帶著絲絲縷縷的窒悶。
“知你病重,卻另行狐媚之術,為師略施懲戒,有錯嗎?”她的聲音,亦是清脆旖旎,宛如餘音繞樑,深刻入骨。
燕簫輕輕的笑著:“罪不至死,若我適才不出手,他怕是活不成了。”
她紅唇微勾:“……你身體重要,還是此女子重要?”
“難道今後我病重,但凡有人爬上我的床,夫子都要出手殺了那人嗎?”燕簫語聲輕漫,似乎只是隨口這麼一問,至於答案是什麼,並不重要。
顧紅妝慢悠悠的啟口道:“禍及你生命,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