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忙來到李淵身前,連連擺手:“陛下,您可冤枉老臣了,不是老臣不過來,是太子他不讓老臣離開,若不是順公公來找,老臣還過不來呢。”
李淵才不信裴寂的說詞呢:“裴監,是太子不讓你走,還是你心存幻想?朕告訴你,少做夢吧,連朕都看開了,想開了,你還有什麼想不開的。”
“皇上,我的陛下喲,老臣還能有啥想法呀老臣能像現在這樣,時時刻刻陪著陛下說說話,逗逗了,安安穩穩活幾年,就心滿意足了。”裴寂一面自嘲,一面舉袖子擦擦眼睛,倒是一副悲悲慼慼的樣子。
裴寂這一說,李淵心下更不好受了。他跟別人一樣,也知道裴寂跟李世民之間的那些說不出來的矛盾。只是,他自己都難說將來,自然也無法再護著這位心腹老臣,也只能陪著對方嘆氣而已。
唐瑛雖說看不上裴寂,但在李淵面前,多少還是按捺住性子,表現出對裴寂的一絲尊重來。此時,便親自端了一個矮繡墩放在李淵的斜榻側,扶了裴寂坐下,嘴裡勸道:“裴大人不必擔心,太子還是非常敬重陛下的,只要您在陛下面前一天,太子就不會對您怎麼樣。裴大人,李瑛也勸您一句,識時務者為俊傑,該放的放下吧。”
裴寂苦笑:“郡主的意思,老臣心裡明白著呢。可是,太子他不讓我放呀。今兒一早,太子召集我們在顯德殿議事,說是要重新整合三省和六部的官員。老臣是竭力想要辭了這宰輔的職,可好說歹說,太子就是不同意,還讓老臣繼續當這個司空、左僕射。郡主,要不,你在太子面前替我美言幾句,就讓太子放過老臣吧。”
不等唐瑛說話,李淵卻是點點頭,心下了然:“裴監,你何必多此一舉,要朕說呀,讓你幹嘛你就幹嘛,有事沒事,你都不去管它,就過來陪朕說說話。”
唐瑛也道:“陛下說的對,裴大人,這司空不過是陛下給您的賞賜,你服侍陛下這麼些年了,得這個名銜也是該的。至於那個左僕射嘛,不是我烏鴉嘴,怕是您也當不了幾天了,何必去理會那些面子上的事。”
唐瑛這一說,李淵倒是笑笑不語,裴寂卻是一哆嗦,臉就拉長了:“郡主的意思是……太子還是不會放過老臣?”
“大人誤解了。”唐瑛呵呵一笑,為裴寂倒了一盅酒遞到他手上:“大人陪了陛下十幾年了,陛下習慣了,您習慣了,別人也都習慣了,太子雖說逼不得已做了些事,骨子裡還是孝順兒子,是不會把您從陛下身邊要走的。左僕射的事多,也雜,得耽擱您多少時間呀,您忙起來,哪兒還有時間陪陛下呀所以,我想,太子會考慮到這一點,從而,讓老大人您能有時間好好陪著陛下的。”
裴寂聽的點頭了:“郡主的意思,老臣算是明白了。真這樣,也遂了老臣的心願。只是,不知道在郡主看來,誰是左右僕射的人選呀?”
唐瑛撇嘴:“不管是誰,都與我無關。老大人呀,您不覺得您又在操不該操的心嗎?”
“喔,是臣多嘴,是臣多嘴。”裴寂邊說邊笑,邊飲了酒。
李淵玩味地看看唐瑛,想了想,問道:“瑛兒,太子沒有跟你談過這些事?”
唐瑛笑笑:“算談過,也算沒談過,其實就是提了提。”
“哦,怎麼提的?”
“太子的意思是,眼下幾個老大人都上了點年歲,所以,想讓一些年輕點的幫他們分擔一些事情。”
李淵明白了:“哦,瑛兒怎麼個意思?”
“我嘛,就跟太子提了提,建議他好好想想,畢竟幾位老大人經驗豐富,是朝廷不可缺的頂樑柱。”
裴寂大嘆氣:“郡主宅心仁厚,體貼老臣們呀。今天看來,太子還是聽了郡主的建議了。”
唐瑛笑笑不語。
李淵並不太關心身邊的這些老臣們,一朝天子一朝臣,他重用的人,李世民一定會換下的,這只是早晚的問題。雖然他心下不忍,但,這是無可奈何的事,也不是他能出面去管的事。再說,他不去理會,這些人的下場還好一些,一旦他插了手,反而難說好壞了。再說,這些老臣們對李世民掌權也沒什麼阻礙,按照他對兒子的瞭解,李世民不會下什麼狠手來對付這些人,即便是裴寂,也不見得結局就很糟糕。
只是,相對這些老臣,李淵卻更是關心唐瑛的事,經過這段時間的旁敲側擊和暗中打探來的訊息,李淵已經清楚了李世民和唐瑛之間的分歧。同時,他也看出,李建成的死,已經成為橫亙在唐瑛和李世民間的鴻溝,這道溝,不是那麼好邁過的,這件事不好好處置,唐瑛的以後,也難說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