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宇嫂子,你很害怕?”坤伯沒有像其他人預料那樣,追問李畫敏打傷羅振榮的事。李畫敏點點頭。面對長樂村的土皇帝和幾十個人的圍觀,把三隻手修理得傷痕累累之後,為這事接受審問,不緊張是假的。誰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是什麼事。
“你害怕什麼?”威嚴的目光,懾人心魄。
李畫敏感覺到窒息。她吸了吸氣,讓自己保持頭腦清醒後,方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是第一次接受審問。”這裡不是公堂。沒有衙役,沒有刑具,不過這緊張狀況,跟到公堂受審,沒什麼兩樣。
坤伯皺眉。揮手叫李畫敏離開,然後慢慢地喝茶。李畫敏回到趙世宇和月娘身旁。方發覺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趙世宇剛才望見李畫敏驚恐地接受坤伯的問話,極是心疼,恨不能替她回答,此時此刻見到她擦拭汗水,低聲說:“你緊張什麼?不做虧心事,不怕坤伯審問。”李畫敏點點頭,暗中想:“虧心事沒有做過,但是那三隻手受傷,是本小姐的傑作。”
萬一露出破綻,弄得真相大白時,對自己肯定不利。
在場的所有人都望坤伯,等候他的裁決。坤伯思索半晌,朗聲說:“阿榮不是阿宇嫂子打傷的,此事跟阿宇嫂子無關。”
呃,就這樣結束了?還以為接下來是取證、對質呢。李畫敏又驚又喜,輕輕籲一口氣。月娘、趙世宇都如釋重負,讚揚坤伯處事果斷、明察秋毫。
財叔叫喊進來:“阿坤,我不服。你既沒有追究她為什麼打傷阿榮,也沒有讓我們跟她對質,就草草了事。我們不服。”財嬸也跟隨叫嚷。
坤伯乾咳幾聲,掃一眼財叔、財嬸,兩口子便停止了叫喊。坤伯慢慢掃一下在場的人,朗朗地說:“我之所以說阿宇嫂子跟打傷阿榮的事無關,是因為她根本沒有能力打傷阿榮。”坤伯俯身,撿拾起地上一個小東西,給眾人看時,是個小鐵珠,他接著說:“剛才我把這小鐵珠彈到阿宇嫂子腳下,要是會武功的人,會因為踩到這小鐵珠摔倒?我抓過阿宇嫂子的手腕,她脈動細弱混亂,不是個習武的人。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能打傷一個練武的男子?無稽之談!”
眾人聽得心服口服。財叔和財嬸啞口無言。
李畫敏恍然大悟,剛才在坤伯跟前絆那一跤,並不是自己倒黴,原是坤伯有意試探自己的深淺,她感覺到被抓的手腕異樣,悄悄挽起袖子瞧,手腕上紅了一大圈子,不禁吐了吐舌頭。幸好只是試探,要是發狠懲罰,這隻手可能會被捏斷了,李畫敏驚心地望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警告自己:這是個危險人物!得避而遠之,千萬別去招惹他。
財嬸看眾人就要散的樣子,急忙問:“坤伯,我家阿榮被打得渾身是傷,還被人掛在樹上淋雨,此事怎麼說?”
坤伯將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阿財嫂子,阿榮被誰打傷,你先問清楚他,不能因為你們跟趙家有隙,就說是趙家人所為。再說了,身為一個習武的男子,如果真是被女子打得全身是傷,還掛到樹上去,叫他以後出外面,不要對人說是我的徒弟。”
自己教出的徒弟,如果真是被個不會武功的女子打傷,對坤伯來說,是奇恥大辱。
坐在坤伯旁邊的坤伯母,見到坤伯生氣了,瞟一眼財嬸,輕輕哼幾下:“剛才我就說過,阿榮不會是敏敏打傷的,他們還指責我偏袒趙家人,死死咬定是敏敏打傷了阿榮。你們說可笑不?我曾親眼目睹敏敏背一籮筐的桑葉,累得氣喘吁吁,可是阿財叔他們堅持說敏敏是武林高手。”
站在坤伯、坤伯母身後的眾徒弟,紛紛議論開了。有人說,羅振榮有可能在外面偷了東西,被人修理,回來賴在趙家人身上要銀子;有人說,羅振榮肯定是喝得分辨不出東南西北,連打他的人都看不清楚;更多的人嘲笑羅家人說話不經頭腦,編出的故事不靠譜,荒唐可笑。
在場的議論都偏向趙家,財叔、財嬸氣得漲紅了臉,阿富、阿貴、阿華和羅水秀羞得面紅耳赤,坤伯沒有發話又不敢奪門而逃。李畫敏聽得暗樂,忍笑悄悄拉趙世宇:“阿宇,事情已經澄清了,我們回家去。家中的牛棚還沒有弄好。”
趙世宇向坤伯、坤伯母告辭,坤伯點頭讓他們離開。
“等等,他們不能離開。”財嬸不肯放過趙家三口,“剛才我們問阿榮,是誰打傷了他,他用手指趙家,因受傷嚴重說話含糊,也許是我們聽錯了,打傷阿榮的不是敏敏,是阿宇。”
坤伯登時黑了臉,繃臉不說話。那些年輕男子,氣得瞪眼看財叔、財嬸,不相信世上竟然有這種不要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