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日,他再次陷入了昏迷,容昐讓人預備壽材預備沖喜。
十七日,長汀歸家,向皇帝提出暫緩職務。
二十三日,長瀅也回來了。
朱歸院中,燈火一如往昔,驅散走冰冷的黑夜。
風很大,鼓吹著守夜婢女的衣裙嘩嘩作響,那精緻的綢衫似一道道靚麗的風景線,容昐站在院中,望著緊閉許久的折門,瘦小纖細的身子讓人不忍上去攙扶住她。
月琴就這樣做了,她走到婆母身邊,輕聲勸:“娘,您也回去歇息吧。”
容昐慢慢的回過頭,朝她淡淡一笑,那笑意很是溫和,一如月琴印象中的模樣,月琴眼角不由一酸,攙住她的手。
容昐道:“他們兄弟三人進去多久了?”
“有半個時辰了。”她的聲音微微的顫抖。
容昐聞言,微不可查的嘆了一聲:“別怕。”
屋內,飄著濃濃的藥味,聞著就是極苦,苦的都能把人的五臟六腑給生生嘔出來。
長灃,長汀,長瀅兄弟三人跪在床前,龐晉川望著兄弟三人,眼神略微有些渙散又有些淡淡的悲涼。
“長灃。”他咳了一聲,第一個叫道了他的長子。
長灃跪趴上去,緊緊抓住父親的手,他淚眼斑駁望著龐晉川,低低的喊了一聲:“爹。”龐晉川的嘴角就帶了一抹笑,他伸出顫抖的厲害的手,摸上他的頭髮,這個兒子從小身子就不好,到如今五十多歲的人了,也是半頭的風霜。
“我把龐國公府留給你,你好好經營。”他沉默了會兒,開口道。
長灃一怔,望向身後的長汀。
龐晉川招手喚長汀過來。
“父親。”長汀柔聲低喚他,坐在他身側將他扶起,靠在身後的軟墊上,龐晉川雙目渾濁的望著眼前的嫡次子,他最像自己。
下手狠決,有謀算,龐國公府交給他定是不會沒落的。
只是他若是這樣了,她估計又得到他跟前哭一哭,他不捨她流淚,就這樣吧。
龐晉川摸上兒子的臉,仔細的端詳他許久。
他的仕途不用他的保駕護航也走的極好,極穩,就這幾年的功夫皇上就不斷的和他面前提出要讓長汀入內閣的事兒,他都沒有應允。
因為這個孩子最想他,野心勃勃。他知道若是長汀入了內閣,他們父子兩人必定是又要再鬥一鬥,鬥一鬥那人臣的位置。
龐晉川的目光略有些恢復了溢彩,長汀給他餵了一杯水,拿起母親落在床前的手帕替他輕輕擦掉嘴角的水痕。
他就這般望著他,卻頭一次知曉他兒子竟也是個如此溫柔的人,可他從不對自己像對他母親那般,臨了臨了,卻讓人心下有些覺得對不住他。
龐晉川喘了一口氣深氣,窗外吹進清風,吹得床頭的燭火明明滅滅的。
他說:“長汀,我把朝中龐家的人脈都留給你,換你替我看顧這龐國公府。”
長汀捏上他的手,那手早已是皮肉貼著,乾瘦的猶如骨頭一般。他忽然才意識到在他心中那座自己不斷想越過的高山,也老了。
他笑道:“兒子不用,這些年的經營早已打好了根基。”
龐晉川忽的劇烈咳嗽起來,長汀連忙替他撫背,龐晉川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抓住他的手,雙目圓瞪:“我知曉你存著變法的心思許久了。”
長汀盯住他,龐晉川瞭然一笑:“你那些人還不夠。”
長汀默默的低下了頭,接受了他的意見。
龐晉川這才深舒了一口氣,滑到了床邊,重重的閉上眼。
長汀問他:“當年你為何要如此待她?若不是你在她最艱難的時候不在,我也不至於怨懟你這些年。”
長瀅抬起頭,望向父親和兄長,通紅的雙眸有些迷茫。
她是誰?
龐晉川雙眸微微一跳,眼中泛著幽幽的光芒,他轉過頭,望向窗外。
金桂開的正好,香氣十足,她笑著說只要到了十月,屋裡就不用點香。他卻從未告訴過她,即便桂花不開,她身上的香味也總讓他沉醉。
……
當年,當年的事兒,他不願去回想了。
兄弟三人出來了,容昐在院子中等著他們,她什麼都沒打聽,只讓月琴和謝英帶長灃和長汀回去。
長灃住在離這很近的宅子裡,長汀住在不遠處的龐府。
待他們都走了,只剩下一個長瀅陪在她身邊。
容昐扶了扶額,順好髮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