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景烈也是入了水,一身狼狽,但神情從容,風度未失。他見杜小小被罵,想要說情,卻在瞧見聞訊趕到的杜重樓等人後,打消了想法。
杜重樓聽到話,很是不滿,上前要爭執,卻讓司徒景容拉下。
司徒景軒看他一眼,眼裡沒有半點溫度。
杜重樓被這一瞧,頓覺頭皮發麻,無形中升起壓迫感,想好的話也不敢說了,只怔怔地站在司徒景容身旁。
司徒景容適時地出聲,緩和了場面,“事已至此,追究也是無補。汐水已落,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免得爹擔心。景軒,坐我們的畫舫回去吧。”
司徒景軒表情不變,再沒看站著的杜小小,他徑直走向木質的畫舫,丟下一句:“回去給我跪著,閉門思過三天。”
“是,奴婢知道……”杜小小牙齒髮顫,忍著眼淚不敢落。
司徒景烈此時沒了笑容,神情嚴肅地看著自個三弟的背影,直到前頭的人身影不穩,他才吐了口氣,幽幽道:“大哥,小小這有我照顧,你先去扶著三弟,他逞強過頭了。”
司徒景容一愣,隨後點頭笑道:“還是你看的明白。”說著已經朝那停下喘氣的身影走去。
杜重樓見此,自也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陪著上前。
而一旁圍觀地顧採青四人,也被他們勸走,一同上了木質畫舫。
“三弟向來嘴硬,他也是擔心你才說了氣話,並沒有真要責罰你的意思。你別難過,先隨我回畫舫換身乾淨衣服吧。”司徒景烈嘆氣,說著想要扶她,卻被杜小小退了一步避過。
“二少爺,奴婢身份卑微,不敢有勞,奴婢自己會走。”
少爺這是要趕她走嗎?
隔日,杜小小起來,伺候完司徒景軒梳洗,就老老實實地在房裡找了面牆壁跪著。
司徒景軒只掃了她一眼,冷冷看著,並沒有反應。
這一跪還當真跪了兩天,每天跪兩個半天,杜小小跪到膝蓋失去知覺,險些連站都站不穩。她從未受過這樣的責罰,雙腿疼痛不算什麼,心裡的委屈也不算什麼,令她滿心不安的是,這幾天無論如何小心,少爺對她始終冷冷淡淡,好似眼裡根本沒有她的存在。
她想不明白,少爺明明這麼生氣,為什麼不罵她。
存心的漠視比憤怒的責罵更讓她難堪,起碼少爺罵她時,是看著她的。
胖胖說那雙岫巖玉筷價值千兩,即使她不吃不喝,不領月俸,也根本賠不起。
如果跪上三天,能讓少爺消氣,能不用出這筆銀子,她倒是很樂意罰跪。
司徒景軒放下書,看著還在內室跪著的身影,眉頭慢慢擰了起來。只是口上氣話,並不想真的責罰她,哪知她真的規規矩矩跪了兩天,不似其他下人尋著機會躲罰。
原本以為她只是看著傻,不想是真傻。
司徒景軒垂眸,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淡,沒有絲毫的波瀾,“起來吧。”
杜小小微愣,很快急忙站起來,無奈雙腿又酸又痛,一股麻麻癢癢的感覺隨著腿上的血管蔓延開來。一個站立不穩,她輕呼了一聲,身子朝一邊栽了過去。
重重跌倒在地,並沒有想象中的疼,畢竟雙腿已經沒了知覺。杜小小咬著牙站起,崴著腳走到室外的木桌前,惴惴不安地喊了一聲,“少爺。”
司徒景軒連眼都沒抬,只沉聲吩咐,“過來磨墨。”
杜小小應了聲,急忙來到桌邊研磨,心裡同時鬆了好大口氣。
少爺肯和她說話,算消氣了吧?
司徒景軒微斜過眼,視線掃過她眼皮下的青影,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臨近正午的陽光不算溫和地射窗入房,不少光影投在了一旁的杜小小身上,淡淡的暈開一層層柔和的光芒。
“用過午膳後,就不用來了。”他言語清淡,聽不出情緒。
杜小小一愣,手上的動作卻是不敢停。
少爺這是要趕她走嗎?
司徒景軒無心要解釋,收回視線看書,不再言語。
杜小小心頭忐忑,想問又不敢問,便只好維持著研磨的動作一直傻站著。直到華嬤嬤端著午膳進來,要她出去時,她才掙扎開口問。
“少爺,奴婢明天還可以過來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司徒景軒合上書,聲音是冰冷不耐,“你若是不想在這當差,現在就可以回你的容和院。”
杜小小愕然,這和容和院有什麼關係?她想要問,卻沒有機會。
“還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