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那棵梧桐樹下正活動手腳的蘭塵,微微嘆了口氣,他忽道。
“你母親,近來怎樣了?”
蕭澤愣了愣,自去年京城一別後,他再未聽父親問起母親,眼下突然提起,卻又是為了哪樁?
“應該還好吧,離開京城後,我也沒見過她了。”
“……澤兒,你是否也怨爹負了她?”
更突然的問題砸過來,蕭澤的臉抽動了下,道。
“說不清楚,孟姨對我很好,也就沒覺得她是搶了我孃的位置。等到後來知道爹孃曾經的誓言,還有孟姨寧願為妾這回事兒了,也就知道三妻四妾是這世間正常。爹負的是娘,不是我。如今娘也看淡了這些,我當然更無所謂怨了。”
蕭澤的聲音平平淡淡,臉色靜,身體也靜,沒有任何不對勁。
蕭嶽定定地看了兒子半晌,腦中晃過次子冷峻的臉孔,他苦笑一下。
“你們兄弟兩個,我好像都看不懂。你性情散淡卻又桀驁,爹把握不住;澈兒麼,除了堅持娶鳳儀,爹就沒看他真正在意過什麼,但偏偏還不時對你挑刺兒。澤兒,讓他接替你掌管北方分舵,爹真不知道對不對。”
“您多慮了,爹。”
蕭澤想起蘭塵對蕭澈那些挑刺兒舉動的評價,笑道。
“聰明如二弟,若真是想要蕭門,他會先在江湖上闖出更盛的名氣,而不是在門中惹起流言。”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蕭嶽嘆道。
“你知道就好!澤兒,你是長子,是大哥,有些事,你還是多擔待些吧。”
對吳濛來說,被人抬回房間可算得上是這一生中最奇特的體驗了。從前那些年在殘酷有如地獄的訓練裡,他曾傷重瀕死,都不過是得到被人扔在一旁的待遇,如今不過是中了蕭澤的**而已。
真是大意啊!若這是在從前,只怕他會死得連骨頭渣都不會留下。
等了半夜,藥效終於過去了一點兒,吳濛艱難地調整著內息。到天邊陷入最深沉的黑暗中的時候,他終於可以起身了。
掬了捧水洗洗臉,吳濛少有地呆了呆,摸出藥水撕下了臉上那層易容的皮,露出一張可以稱得上清俊但蒼白得有些過分了的臉。
太久沒把這張臉露出來,吳濛竟還覺得有點不習慣了。他抬起冰涼的手指摸了摸,終究沒去揭開鏡子上的布來看看。
吹熄了燭火,他仰面躺倒在床上,窗外淡淡的月光透進來,吳濛靜靜地看著。他這一輩子,經歷的事多,記得的人極少。在這樣閒下來的夜裡,他想不到自己可以去想誰。
……吳鴻?
就吳鴻吧,這照探查來看是已經死去,但有可能仍活著的人。
如果還他活著,是否也如他這樣,繼續頂著一張虛假的臉來來往往地取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