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地站在遠處,綠岫在臺上的表現,士兵們被鼓動起來的情緒,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又快一年了,大概是因為節令相近的緣故吧,她不由得想起了兩年前的綠岫。那時,她還是個單純如青蓮般的女孩子;那時,她還會為一個叫做白鴻希的謙謙男子而悵惘;那時,誰想得到今天呢!
“好帥氣啊!”
身邊傳來呢喃般的讚歎,蘭塵側頭望去,正好那發出讚歎的人也看過來。蘭塵認得,是蕪州楚家長子楚懷鬱的夫人紅榴。
歪歪美麗的頭,紅榴對客氣地朝她笑了笑的蘭塵試探著道。
“可是,你好像不太高興。”
“……不,也不是不高興,只是有點惘然而已。”
“為什麼?東靜王妃看起來很有處事能力啊,而且指揮若定,貴氣逼人呢!”
“嗯,是啊,的確很了不得!”
蘭塵笑了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
“聽說楚夫人的醫術出神入化,在江湖上頗負盛名,不知可否幫我救一個人?”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是什麼樣的重傷?還是中了劇毒?快死了嗎?”
看著那雙亮閃閃撲過來的大眼睛,蘭塵一瞬間瞭解了所謂科學狂人是怎麼樣個模樣了。這位,跟蕭澤的娘,還真是兩種極端表現啊!
帶著紅榴出了院子,越走,那對漂亮的眉就擰得越緊,待看清蘭塵要她醫治的人,紅榴滿臉不屑地瞟了牢房裡滿身血汙昏迷不醒的人一眼,盯著蘭塵道。
“你要我治他幹什麼?這傢伙是害死東靜王的人,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好呢,還想我給他治傷?”
蘭塵走近兩步,可以的話,她也實在不想來這裡。汙濁不堪的空氣,奄奄一息的人,觸目驚心的血,這種把凌虐人的身體與精神作為目的的地方,她一輩子都不想靠近。
“楚夫人,我猜你一定有個很溫馨的家,是嗎?”
不明白這東靜王妃的姐姐幹嘛突然問起這個,但想起住在玉龍山深處的芙陽山山谷裡的族人,思念一下子湧來。紅榴的視線落在地上那一小塊剛剛破雲而出的微弱的白色陽光裡,嘴角動了動,笑道。
“是啊……”
“可是有許多人沒有楚夫人這等福氣。”
“——你想說什麼?”
“這個人,他叫吳鴻。當然,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真正的名字,反正,似乎是個規矩吧,他們都只能姓吳。”
蘭塵指著牢房裡那個躺在草叢上,根本看不出模樣的人。
“兩個原因讓我想救他一命。一個,是因為殺東靜王並非出自他本意,不知楚夫人是否認為這樣被驅使的人有選擇的自由?我倒不是同情,而是覺得天命無常罷了。你可能一生順遂,乾淨純潔有如嬰兒;卻也有可能從出生起就墜入地獄,滿手血腥而無人可救贖。”
頓了頓,看紅榴沒說話,蘭塵的視線又落回到吳鴻身上。
“第二個原因,是因為他還有用。我不需要從他口中知道他主子的秘密,但是他一定了解那些人的手段,東靜王已死,王妃,大概也不會放過吧。吳鴻,如果你還記得她的話,活下來,留在這裡,保護她——我知道你醒了!”
躺在草地上的人極輕微地動了動,發出了沙啞得幾乎聽不清楚的聲音。
“……欠她的,我用命還給她。”
“命?呵,她要你的命有何用?不需要,你的命沒有一點作用。”
吳鴻沉默了片刻,低聲道。
“——我不會在她身邊。”
“你只能在她身邊!雖然我說殺死他們並非你的本意,但是他們是死在你手下,不管怎麼說,連你自己都認為自己有罪,還敢逃避?我一向瞧不起用命抵罪這種說法,那是自以為是的傲慢,你的命對她來說,一點用都沒有,不過是求得自我解脫的籍口,卻還要讓別人揹負你的死亡,真可恥!反而是你活著,用你的生命不斷補償,才可以算是贖了點罪。吳鴻,你只有這個作用。還是說,你想向你的主子顯示自己有多麼忠誠,讓他給你樹碑立傳麼?呵,別妄想了,你們在他心中是個什麼,自己最清楚!”
牢房裡頓時靜悄悄的,只聽得到幾聲或微弱或平穩的呼吸。紅榴偷偷瞧一眼表情冷淡的蘭塵,心中不禁打了個哆嗦。天啊,這個人——說話怎麼這麼犀利?簡直就是一刀隔斷喉嚨,絕不留情!
呃,就這一點來說,跟那個蕭二公子還挺像的。不過那個人一貫冷漠,說話絕還不會讓人感覺特別寒;這位,平時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