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祿起身,掏出一把鑰匙道:“這後門只有老奴和環三爺有鑰匙,老奴也和盧大人透過氣的,盧大人也加重了這裡內外的守衛。”
開啟門,出現在康熙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棋盤,不過密佈在棋盤上的,不是黑白棋子,而是一塊塊翠綠的菜地。每個方形的格子,都不到一丈大小,裡面種著各色蔬菜:白菜、菠菜、蘿蔔……在另一邊,卻是一排欄杆,分養著雞鴨,還有幾隻羊羔和兩隻小豬。
康熙皺眉道:“環兒一天上上下下的爬牆,就是為了弄這些東西?你所說的朕一定要看的東西,就是這些?”
王祿道:“老奴久不回莊子,這裡的格局已然變了許多……那東西環三爺總隨手亂丟,老奴不在也不知有沒有人替他收拾……容老奴找找。”
這樣空曠的地方,隨手亂丟的東西只要不是太小都是很好找的,王祿很快就從不遠的地上撿起來一個髒兮兮的布袋子,裡面也不知是什麼裝了大半袋子。
王祿將它開啟,奉到康熙面前,道:“便是此物。”
那袋子雖髒兮兮的,裡面的東西卻細小晶瑩,潔白如雪,像是最最上等細緻的精鹽,康熙道:“這是何物?”
王祿道:“聽環三爺說,是火硝。”
康熙皺眉,火硝這種東西他並不陌生,節日的煙花鞭炮,洋人的火銃,還有大清的紅衣大炮,都離不開火硝。這種東西,有什麼可看的?
王祿繼續道:“是環三爺從硝石礦中弄出來的,說是用什麼雷公袍子什麼的……”
“雷公炮炙論。”
“是,皇上聖明,正是這個雷公,說是用這個法子提取出來的,不過環三爺嫌它太慢,一直在在設法改進……”
“說重點!”
“是。”王祿指向一旁的菜地,道:“老奴一個月未曾回莊,這裡種的東西已經換了一撥,是以老奴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環三爺有個習慣,每一橫行的菜總是同一天,同一時刻種下。”
康熙望向離自己最近的一行方格,這一行種的都是小白菜,大大小小參差不齊。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方格里面的菜明顯比旁邊的要矮了很大一截,只有兩寸來長,葉片呈淺黃綠色,根莖都纖細的很,像是剛出苗不久的樣子。
緊挨著這塊地的方格里的小白菜已經長到了三寸左右,莖葉肥大飽滿,深綠色的葉子顯得精神十足。
它們怎麼可能是同一日種下的?
王祿繼續道:“環三爺之所以挑了這裡,是因為這是莊子裡現今唯一一塊空地,只因土地太過貧瘠,無論種什麼都沒多少收成,徒費人力,便空置了下來……”
康熙蹲□子,伸出手將兩塊地裡的小白菜各拔了一根起來,伸手掐了一下,青青翠翠個頭碩大的那株一掐便折,空留下一手的汁水,而嫩黃細小的那株卻莖葉俱老,一掐之下未能完全折斷。可見王祿說他們是同一日種下的並不是謊言。
康熙不是蠢人,王祿先是火硝,後是白菜的說了半日,他若聽不出王祿的言下之意,他也就不是康熙了……忽然就覺得這日頭明晃晃的好生刺眼,連四下的景緻都忽然便有些不真實起來。
他雖然讓賈環替他種地,卻從未真正奢望過賈環真能實現他‘讓全天下人都填飽肚子’的願望,或者說,之前十年的努力,已經讓他認清事實,讓他內心深處漸漸放下了那種奢望,留下賈環,也不過是給自己留個念想罷了。然而那個孩子,卻真的、這麼快、這麼真真切切的將它捧到了他面前,捧到了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閉了閉眼,康熙伸手向下挖了一把,半寸深便被板結的土地阻住了,順手抓了一把土壤,淡淡的黃白色……王祿沒有說謊,這塊地,原本貧瘠之極。
王祿又道:“這裡的地,環三爺不僅播種的時間,連澆水的時辰和量都是定死了的,每塊地都是一模一樣的。環三爺的習慣,每一行的第一個格子不動,其他的或早或晚,或多或少,都灑了一點火硝。”
康熙靜靜看了許久,才緩緩伸手,將手裡的沙土漏盡,最後深吸一口氣,道:“這東西,可難得?”
王祿道:“如果硝石足夠,就不難。環三爺已經改了好幾次,老奴走的時候,五六個人開工,一天之中從千斤硝石中,制了五十斤硝肥,聽環三爺說,若這東西真的能用,建個大的廠子,造出工具來,按流程做工,還能快上十倍。”王祿指著將近佔了一畝地的方格,道:“這麼大的一塊地,這麼貧瘠,一共也就用了三十斤不到……”
康熙臉上看不出喜怒,只吩咐底下的人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