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仕元道:“杖斃了我嘛。娘娘,我既然敢來,敢這般對你說話,就沒有活著離開的打算,民不畏死何以死懼之的道理難道你不懂嗎?你是來求我的,求我的話,怎麼也得放低點姿態吧。”
萬貞兒看著面無懼色的柳仕元,知道他是有備而來,但是她這一生的後半段,從來只有別人求她,哪有她求別人的時候。
不過,為了得到香瑤的下落,萬貞兒忍住了心頭燃燒的怒火,攥著拳頭,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把聲音儘量放得柔和,道:“本宮懇請柳公公,能不能將那天的事情告知本宮?本宮想知道香瑤當時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這十多年來,不管怎麼找尋。都找不到她的下落呢?”
柳仕元道:“這香瑤在你心裡有著很重的地位嘛。”
萬貞兒道:“是的。”
這個時候。為了香瑤,她真的願意低聲下氣地去求人。
柳仕元輕言細語道:“那好,我就告訴你,事發的那天晚上,香瑤就死了,她是被我殺死的。她幫你做了那麼多喪盡天良的壞事兒,一掌斃命對於她來說,算是輕的了。”
萬貞兒呆住了,這是她想過的最壞的可能性,只是這些年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讓她仍抱有一絲絲的幻想。然而,等了十多年。終於還是等來了她一直不敢面對的最壞可能性。萬貞兒流下了兩行痛苦的濁淚,道:“那麼她的屍首在哪裡?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受了本宮的指派。就算是受報應,也應該報應在本宮的身上。”
柳仕元道:“難道報應沒在你身上發生嗎?你不是被上天剝奪去了做母親的資格了嗎?你無所不用其極地瘋狂阻止後宮有孩子降生。你認為所有人都怕你,都會在你的淫威下屈服,但是還是有那麼多的人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和你相爭,娘娘。你敗了,你早就敗得一敗塗地。”
萬貞兒慘然一笑,道:“其實在見到佑樘的那一天起,本宮便嚐到了這個苦澀的果子,其實也就是從那一天起,本宮才知道,那些年,本宮錯了,本宮放著身邊的人不珍惜。拼命地去追逐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柳仕元道:“但是,你頓悟地太晚了,你害死了太多的人。”
萬貞兒道:“本宮知道,但是本宮求求你,能不能告訴本宮,香瑤的屍首在哪裡?”
這是她這些年來第一次感覺到痛不欲生是怎樣的滋味。
柳仕元道:“其實你比我更清楚,香瑤是一個用毒的行家,要不然,從皇上登基至今,後宮裡不會有那麼多人暴斃卻查無死因,更不會有那麼多的人無緣無故的消失無蹤。有這麼一句話,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在她死後,我從她的身上找到了化屍粉,將她的屍首化去了。”即使是在這時,柳仕元也不願意將真相告訴她。
聽到這裡,萬貞兒雙眼呆滯地望著遠方,嗓子裡發出了“嗬嗬”的聲音,喃喃道:“香瑤,本宮終於知道你的香蹤何去了,是本宮對不住你,這些年來本宮一直都只是在利用你,從來沒有顧及你的感受。當你去了後,本宮才知道你對於本宮來說是何等的重要,這一世,你對本宮是無怨無悔,本宮虧欠你太多太多,如果能夠換回你,本宮願意捨棄一些,這名譽這地位,都不足惜。”
柳仕元道:“娘娘,你知道我為什麼過了十多年才來找你嗎?”
萬貞兒道:“為……為什麼?”
柳仕元道:“其實這十多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忍住前來見你,將一切真相告訴於你的衝動,我之所以拼命壓制,是因為我知道,如果香瑤在你心目中的分量夠重,雖然我守著這個秘密會很難受,而你想得到答案的心情卻比我更難受,時間拖得越久,在你得知真相後,對你的打擊也就越大,尤其是她死後屍骨全無的慘狀,你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誅心。”
柳仕元的一字一句如鐵錐一般刺痛著萬貞兒的心,萬貞兒臉色慘白,不再言語,“嗬嗬……”她的喉嚨裡發出了異樣的聲響。
柳仕元淡淡道:“痰堵喉嚨,萬娘娘、萬貴妃、萬貞兒,你的時辰到了。”
“什麼……”只說出兩個字,萬貞兒驚恐的發現,後面的話再也無法衝破喉嚨把聲音發出來。因為在她的咽喉處,有一口痰堵住了,呼吸一下子上不上來,整張臉憋的通紅。她努力把腰彎下,把嘴張的大大的,然而她的呼吸依然困難,臉色也由紅變紫,視線越來越模糊。
萬貞兒只覺得自己的脖子有種被人掐住了的感覺,她拼盡了全力,把手伸向柳仕元,想說出“救我”這兩個字,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柳仕元並不為萬貞兒的悲慘下場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