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手心裡出了些汗嘛,不至於這樣,朕又不是史書上那些喜怒無常的暴君,朕也過過苦日子,這點疼痛,朕還是非常懷念的。起來吧,再拔一次就是了。何況,殺了你的話,朕還得花費心思重新找一個能像你這般伺候朕梳頭的人,就怕,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呢。來,來,來,抹趕緊了汗。”
“是,皇上。”張敏雙手一撐,想站起身,誰知道雙腳竟然無力,差點摔了個四仰八叉。
朱見深從玻璃鏡中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裡,他轉過身:“真是難為你了,瞧著臉上,竟然都嚇出汗來了,趕緊擦一擦。”
張敏深吸一口氣,才又重新站起身來,道:“皇上,您不知道老奴剛才多緊張,這畢竟這是老奴自打孃胎出來後,第一次拔龍首銀鬚,皇上您叫疼的那一下,老奴幾乎半條命都嚇沒了,您還是讓貴妃娘娘幫您吧。”
“呵呵,古時都說,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朕是真龍天子,確實是個嚇人的差事,不過,這差事以後還得由你來辦,知道為什麼嗎?”
張敏道:“老奴不知。”
朱見深壓低了嗓門:“這是隻有你和朕在,朕才敢說。貞兒對於年歲比朕大了十九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一旦有哪個宮人冒失,忘了這忌諱說起只要關於年紀的話題,被她聽到了,便愁鎖心頭,且幾日幾日悶悶不樂。如果朕再長出白髮,由她去拔除,只怕她又會想到自己那裡去。所以說,只有你能勝任了。”
張敏道:“皇上這麼一說,老奴願意為皇上和貴妃娘娘分憂。”
朱見深道:“對了嘛,拔吧。”
張敏把手在衣褲上使勁蹭了幾下,然後再次捏著朱見深頭上的那根白髮,猛一用力,把它拔了下來。
朱見深道:“拿來,給朕瞧一瞧。”
張敏把白髮送到了朱見深的手裡。
朱見深接過後,怔怔看了半天,道:“沒想到朕二九年歲,便生出了銀髮,看來這龍椅,還真是不易坐。來人,給朕取一個錦囊來。”
“是,皇上。”遠遠的,有一人答道。
“這是朕生出的第一根白髮,朕要把它裝起來。張敏,安妃眼瞅著就要生產,你猜猜,安妃肚子裡的是皇子呢,還是公主呢?”
張敏道:“娘娘肚子裡的龍裔一準兒是小皇子。”
朱見深道:“哦,你為何如此篤定?”
張敏道:“皇上您有所不知,宮裡頭上下對安妃娘娘肚子裡的孩子是翹首以待呢,不少人私底下問過太醫院的太醫,還有伺候過先皇各宮娘娘生產的姑姑們,他們都一個說法,說安妃娘娘肚子裡的,必是小皇子無疑。”
朱見深道:“是嘛,好,那麼朕就拭目以待。如果安妃來日誕下的果然是男嬰的話,朕就著人給你在燈兒衚衕尋摸個風水好的宅院,留作你與方英養老之用。”
方英和張敏對食多年,是他在宮裡頭的“髮妻”。
這些事情雖然面兒上不允許,但是歷代執掌後宮的皇后、皇太后們許是能體會到這些宮人們的甘苦,大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了這種事情的存在。
皇后、太后們知道,皇上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第三十七章 明知相思苦(二)
張敏聽到朱見深的這個恩賜,大喜過望,一邊大聲道:“謝皇上。”一邊準備叩頭拜謝。
朱見深趕緊攔住,道:“別,先別急著謝恩,安妃這不是還沒臨盆嗎,等小皇子出世的那一日,朕真的賞賜了你後,再謝恩不遲,記得,要帶上方英哦。”
“是,皇上。”
“家常話都說完了,幫朕梳理頭髮吧。”
其實,說話的同時,張敏一直沒有閒著,朱見深讓他梳理的時候,工作基本上已經結束。張敏取過放在一旁的笠帽,端端正正地替朱見深戴上。
朱見深對著鏡子又扶了扶,擺了個自己最舒服的角度,這才站起身來。
他展開雙臂,由著張敏前前後後,一圈接著一圈繞著,把龍袍仔仔細細整了一番。
朱見深道:“張敏,幹什麼如此鄭重其事?”
張敏道:“皇上,今日不是大經筵嗎?朝臣們最是看重這一日,所以,老奴得仔細著點兒。”
朱見深聽了,臉上閃過一絲絲不快,道:“張敏吶,剛才跟你閒聊一通,好不容易才從貴妃那的不愉快走出來,你偏偏在這個當口提起這件讓朕不痛快的事情來。”
張敏道:“皇上,可是一會兒就該擺駕文華殿了呀。”
朱見深道:“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