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韻相公的魂魄一事?”
點了點頭,白無常難得像人一樣的頷首道:“李姑娘不僅法術通天,其人更是聰慧可佳,如今那個男子能同時遇到姑娘和靈獸溪邊,也是註定他命不該絕。”
嘆息稍落,隨後話鋒一轉,他又恢復一貫的冷漠語氣道:“方才姑娘所說的食其皮者可不蠱,食其肉者可通靈,確實有此一說,只是姑娘只知上句卻不知下句……”
心下一跳,我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
“《陰靈志》有記載,溪邊,食其皮者可以不蠱,食其肉者可以通靈,食其骨者可有安魂還陽之效。”
隨之他緩慢而空靈的音調,我睜大了眼,眼眸處是溪邊邁著健碩的四肢向我走來的暗黑身影,那伸張的結實肌理後一條白色的尾巴在夜色之下尤其晃眼。
“如姑娘所見,只要食的溪邊的骨頭,就可保住你家相公一命。”
彷彿是回應他般,溪邊本是寒光攝攝的眼神不知是在霧氣的氤氳下,還是其他的原因竟變得猶如罩了一層煙紗般迷離不清。
真的要為了救荷生,而殺掉剛剛才救了我一命的它嗎?
雖說人命重要,但就連佛祖也曾說過,世間萬物皆是平等,人也好,獸也罷,都是一樣的,佛都沒有資格任意奪走任何一個生物活在世間的權利,我又有什麼資格可言呢?
何況還是個剛剛才救過我性命的靈獸。
但……
看了眼躺在草叢中身體已經是冰冷的荷生,我愁腸九轉。
良久,我緩緩道:“一定要殺掉它,食其骨嗎?”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可以代替嗎?
“姑娘——”
白無常的話還沒說完,彷彿就被人打斷了般愕然而止,我剛轉過頭就看見黑無常朝我冷冷的開口道:“李姑娘不是十分喜歡自己的相公,這回有了救他的辦法,為何又變得如此躊躇不前?莫非姑娘擔心自己殺不了這頭靈獸?”
眼簾微垂下,還沒待我說話,就聽見他狀似輕輕“嗤”了一聲。
“我還真忘了,靈獸非我們這些陰體,你的‘凝煙咒’對它們而言是無什作用,所以姑娘若想殺死它,唯一的辦法就是凡人之間的力搏,可惜了姑娘是一介女——”
“你錯了!”
風翻飛我的劉海,在迷亂中,我抬起了眼,無禮的打斷了他的推測。
“我之所以躊躇,不是因為害怕力搏,而是它就在前不久才剛剛救過我的性命,試問一個剛剛才救過你性命的靈獸,只要是存有一絲良心之人,又豈能黑著心去對它舉起屠刀呢?”
“哼……”
不知可否的一聲作為對我說辭的回應,他繼續不鹹不淡道:“倘就如此,現在你知道這兩者間你必須要捨棄一個,試問作為有著一絲良心的人類,你又怎樣來去抉擇呢?是給予你那已經死去的相公一命,延續他的善良?還是殺掉曾救過自己一命的靈獸,泯滅掉自己的良心?”
腦中轟然一聲,他的這一番話不得不讓我低下頭去,如果選擇了前者,荷生可以續命,但也就意味著我失去了作為人的良性;如果我選擇了後者,雖然保住了我的人性,可是荷生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個依然朝我齜牙咧嘴的溪邊,將已被風吹乾了鮮血凝聚成血跡的右手輕撫上它在月光下泛著銀亮的皮毛。
我靠近它,在它的耳邊輕聲呢喃:“你既然與我有緣,請你告訴我該怎麼抉擇,到底該怎麼抉擇,好不好?”
原以為淚水早已流乾,沒想到被風一吹,眼睛刺疼下,還是有一股溫熱的液體滴進它油亮的毛裡。
“告訴我,好不好?告訴我,我真的不知該怎麼去抉擇?你是我的救命靈獸,他是我的相公,我到底該怎麼辦?怎麼辦?……”
身下的靈獸原本豎起的毛髮在我的輕輕撫摸下,一點點的變的順滑起來,似是感覺到了我的痛苦,它本是高昂的頭顱竟漸漸放平了許多,好讓我能靠在它的頸部暫時休息。
“色與性,你想如何選擇?”
突然一道如空谷迴音般的聲音直擊我的心房,縈繞不去中,我猛的抬起頭看向它。
這一看,將它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覽無遺,那裡面彷彿有著重重的迷霧,如山巒頂上虛無飄渺的雲煙,梵音聲聲,我心靈竟如湖水一般平靜安寧。
閉上眼,掩去眼中的那絲掙扎,我默語:“當初佛祖捨身喂鷹,換做是你,你如何抉擇?”
“佛祖喂鷹既不是捨身,也不是鷹餓,而是因為——它是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