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來不及掩飾的失落與黯然就像一顆流星,就算劃的太快,也終是留下了痕跡。
“不……不清楚……是哪家的姑娘……”
再一次將視線落在牆外,我淡淡道:“既然不清楚,那出去看看不就曉得了。”說完,我便徑自向外走去,只是這剛一走,後面的衣衫就被人拉住。
“姐姐,你身體還未好,出去吹風會受涼的,不如先進屋休息一會。”
明明是關心的語氣,可經她一說,卻像哀求似的,聽的人心裡一酸。
眼神微閃,我道:“是古玉壘成親,對嗎?”
抓住我衣衫的手驀地一抖,那本是抬起的頭,也在這一聲不大的詢問中,低了下去。
好半晌,才見她漸漸放開了抓我的右手。
“姐姐……算了吧,他娶的是京城一位官員的千金,不僅賢良淑德,樣貌更是百花之首,最重要的是這次的婚姻聽說是古家老爺的意思,他……沒有轉圜的餘地的。”
“這是他告訴你的?”
苦澀一笑,她繼續道:“古少爺平時那般的忙,怎麼可能會有時間和我說話,倘若有,也不是我這般的小人物可以有的福氣,這些……早已在這‘鴛鴦鎮’中傳的沸沸揚揚、家喻戶曉。”
“既然不是他親口跟你所說,就不要去相信,不管是真是假,人這一輩子,太短也太容易後悔,所以,能活著,就不要讓自己有遺憾。”
“可是……”
轉過身,我雖面向她,可是視線卻落在那還猶掛了一支梨花的樹椏上,風一吹,竟然奇蹟般的沒有落下。
“邵桃,你還沒嘗過失去至親之人的痛苦,若等你有天體會到了,你絕不會如此猶豫不決……”當然,我本意上還是不希望你有那一天。
面前的人依然將頭垂的很低,可從那雙絕望的眼裡透露出來的動搖卻讓我的心有了些許寬慰。
她不是不懂,也不是沒想過爭取,只是需要一個鼓勵,一個倘若輸了,還可以哭泣的肩膀與安慰,不至於滿盤皆輸。
“你先回去好生想一想,一炷香後,我們在古家碰面,若你不來,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祝他一聲‘百年好合’,若你來,就請帶著足夠的決心……與求全。”
轉過身,梨花顫,如一葉旋迤,飄蕩在我的身後。
邵桃,這裡不是現代,不是一夫一妻,三妻四妾雖說有些委屈了你,但若能和愛的人在一起,這份委屈,你就當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吧……
烏髮盤起,一根黑色的束帶隨手揚開,落在了煙水色的千層碎花鏤空裙上,裡面著了一件斜襟的中衣,就算外面再透,這樣一般搭配,卻終是成了那千里碧波,煙水朦朧的江南。
將桌子上另一間白色的衣衫,在手裡緊了又松,鬆了又緊後,我終是下定了決心,推門離去。
路上是行人不斷的回頭與凝望,雖然夢裡曾千百次的希望自己也能像其她的穿越女主那般所過之處,寸草不生,但如今,平淡的掃過那道路兩旁的駐足之人,心裡竟然沒有一絲的激動與澎湃,甚至可以說,跟我平常著店小二的裝束走過大街,沒有絲毫的兩樣。
這般的心境,究竟是我老了?還是一切真的看淡了?
“哎呀,姑娘,裡面——”
當迎上來的二蛋看清楚來人是誰時,那還未出口的‘請’字,硬是被活生生的噎在了喉嚨口,就那樣圓瞪著兩眼,嘴裡跟吞了個雞蛋似的站在那。
“不要傻站著,將一軒、遠庭一起叫進議事堂,我有事要宣佈。”
“……哎……好的,馬上就去……”
楞了一楞後,他終是恢復神志般的“咚咚”向屋裡跑去,趁著他去叫人的時間,我留戀般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撫過那曾經被我扒過、站過、坐過、嬉笑過、委屈過、打鬧過的地方。
這些地方是那麼的熟悉,又是那般的陌生,我本不屬於這裡,卻在這個時代留下了屬於我的痕跡,一切都像一場夢,卻又比夢要真實上許多,人生到底是莊周變成了蝶?還的蝶變成了莊周,在這人世恍惚了一場?
一陣柺杖杵地的輕微聲響將我的思緒從神遊中拉了回來,一個轉身,我的手是那般決絕的離開了那一角圓柱。
那裡——曾經是我每想一次荷生,便會刻下一道痕跡的地方。
寬闊的廳堂裡,已沒了往日的打打鬧鬧,有的只是一種離別之前的多情酒闌,目光一一掃過那些我曾經熟悉的臉龐,良久,我終是輕聲出口。
“抱殘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