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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等得有人看上幾眼就噗楞楞的飛進草叢裡去,叼出個蟲子又飛走。遠遠地聽見後山上非常明亮動聽的雀兒歡叫,引得府裡養下的懶鳥也不示弱地跟著喚唱起來,一早上沒完沒了。光線從雲裡透過,投在碧綠的水中、紅磚碧瓦的房上、千嬌百媚的花間、描金畫棟的廊子,處處都有暖意,處處春意盎然。

滿院裡到處充盈著甜香,府裡獨有的一種氣息,常年在這的人才能分得出來,只知這府裡連氣味都與別的府邸不一樣,可要說到底不一樣在哪兒卻又沒人真說得清楚!

絲毫不差,多少年來從來沒有不同過!依然是井然有序,依然是安安靜靜,依然是恭敬順從的僕眾,依然是母親手掌心裡的那個於府,總是絲毫不差的沒有多餘的聲音,多餘的能長久幾時?這府裡總是讓人膩煩的安靜,這府裡——依然沒有父親,那個他時時仰望著的人,離他總是那樣的遠,永不可及般。

巰正今日踏青不過是悶了一整個冬天的閒人、公子哥們的消遣活動之一,每年裡的慣例。偶爾也有些花樣情趣,家裡長輩們倒也支援,畢竟多交些富貴朋友也不壞,好歹積累些薄名。老子的將來終究都是兒子的,就象他們交道諳熟連枝一片,他們的兒子也要連成一片享受這榮華天下。可巰正不快活,他輕輕不可覺的抖了抖有些稀卻很黑很長的睫毛,眼中淡淡的泛著幽幽的惆悵。即使是與那些豪門公子一起夜飲笙歌,一同遊獵縱馬都無法真正讓他感到一絲一毫的快意,有的只是虛假和煩意。

他停下腳步向遠處望去,隱隱得見一點屋頂。就快到門口了,遠遠看見那白玉般畫有金玉富貴圖的影壁,又想起那時阿和蒼白臉上慼慼的神情,脆弱得要碎裂的哀傷,然而她見到他時眼睛中的光華卻也跌進了他的心,從此他竭力呵護著她的那份情誼,把她當作自己的親人來看待。

可惜自己終於是舍了她,對自己說了千萬遍是父母之命,是季相權勢太大,一切剝開後不過是如父母一般舍不下自己錦繡前程,終究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終於,自己還是父母的兒子。

阿和,這是你的命,你修要怪我,誰讓我——是我。

一陣風過來,輕輕旋轉帶著不遠處落下的花瓣,飄揚迤儷而來,如旋轉的豔麗舞姬般絢麗奪目。巰正被這小小的風渦吸引,粹然被一絲異香闖入心肺,心臟突然就跳得蓬勃有聲,全身的毛孔就象喝飽了醇釀一樣通體順暢,汗毛都在微微的發抖,彷彿已是醉得厲害。他的身形不動,半閉著眼抬頭,感受著風裡帶來的奇異香氛,任憑那風捲夾著花瓣向他直衝過來穿體而過,拂亂了他的長衫,而花瓣就那樣輕輕打上面頰復又飛回風中嬉戲而上。

在這花風裡,巰正的表情是越來越愉快,嘴角上揚,再上揚,眼也全閉上——原來快活的滋味就是這樣!

他依稀又見到了那張嫣紅的唇瓣,就在自己眼前不斷地旋轉,腦中翻騰起了誘人的溫潤觸感——彷彿就是個永遠不會結束的美夢,不願意醒過來,就讓我就此不醒也情願,多快活的夢……

綠水池,怡仙亭,滿目春花,風暖氣和,笑語嫣然。連水邊的楊柳也笑得全身止不住的顫抖,鳥語啾啾,魚戲波光,偶爾有一兩燕子在水邊溼地邊挑揀些泥巴,翹著黑亮的剪尾東嘬西啄,然後快樂的飛略過春水而去,只留下水上暈開的水紋,讓人只覺得連水都在歡笑似的。

這府裡最熱鬧的是溪蘭的院子,巰正近日裡是常來的,惹得眾人私下沒少議論的。

卉珍,秀葉不必說,自然服侍殷勤的。懷敬,懷誠是巰正貼身的小廝,自然也是跟著的。眼尖的僕婦們自然懂得看眼色情勢,近些日子送來的都是極好的用度和茶水瓜果,走得也甚殷勤,都猜說是這府裡的小姐是嫁一個娶一個,都不落了。

劉氏那裡總也沉默,任憑底下去傳去。

溪蘭烏黑髮亮的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可愛俏皮的睨著巰正,頭上梳著牡丹吐蕊髻,簪上幾朵虞美人的絹制宮花和支碧玉蝴蝶簪,外穿著粉色金色鑲邊海棠紋的緞衣和月牙色的披帛,畫了靈巧的問月眉,點點彎來柔媚俏麗。最是出採的是竟不同往日櫻粉色的淡施了紅色胭脂於唇上,光豔奪目,不似一般的色澤那樣有些須暗,到了唇上真是猶如與佛鍍金一般,恁是泥胎也能眩目。

巰正微微一笑,青蔥玉指捏起一顆棋子放下,精雕細刻的窗框透過光投照在他青衣白玉的身上有種說不出的風雅,一陣輕風過,捲起他頰邊鬢髮齊齊掠飛。溪蘭看得有些痴了,回望進他眼中一絲促狹,一下心慌眼跳低下頭去看住棋盤,也裝做苦思。

巰正往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