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小畜生,這是甚麼時候了,你還在這兒花天酒地!”凌昊天從後望去,卻見這嚴世蕃一張豬肝色的臉,寬額大鼻,小眼暴牙,長得甚是難看,看不出他竟頗有文才,連他老爹都得來求他代筆。
卻聽嚴世蕃笑道:“我老婆不在,現在不花天酒地,更當何時?爹,你也來喝一杯罷!”嚴嵩怒道:“我有急事找你,你給我聽好了!皇上今夜要齋蘸,等著要一張青詞,你快看看皇上的諭示,對付著寫好了來!”
嚴世蕃卻已醉得厲害,乜斜著眼望向父親,罵道:“你這老悖悔的,自己不寫,卻來打擾我的興致?你再不走,我拿大棍子打你出去!”嚴嵩大怒道:“賊逆子,你膽敢這麼對你老子說話?你寫不寫?”嚴世蕃道:“不寫!你自己老糊塗,寫不出來,要我代筆,我偏偏懶得幫你,讓你被皇上怪責好了!那是他媽的你家的事!”
嚴嵩指著他跳腳道:“渾帳,渾帳!我白養了你幾十年,你竟是這般回報我?”父子倆便在這歡樂的宴會上破口對罵起來。旁觀的客人妓女都看得嘻笑不止,謝太監似乎司空見慣了,安然站在一旁,甚麼話也沒說。凌昊天卻哪裡見過這等荒唐景象,又是驚詫,又是愕然。
父子對罵了一陣,嚴世蕃仍舊不肯寫,嚴嵩急了,讓身邊侍衛上去抓住兒子。眾侍衛一擁而上,將客人趨散了,七手八腳地制住了嚴世蕃。嚴世蕃的手下也不甘示弱,衝上來和嚴嵩的侍衛對打,後院登時亂成一片。
就在這時候,忽有一個客人閃身向嚴嵩衝去,從袖中翻出一柄短劍,往嚴嵩胸口刺去,竟是想趁亂刺殺他。嚴嵩身邊的侍衛都去抓嚴世蕃了,毫無防備,眼看這一劍刺下,嚴嵩不死也是重傷,旁觀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嚴嵩還未來得及驚叫出聲,一團黑影陡然從花叢中竄出,閃在嚴嵩身前,叮的一聲響,揮匕首格開了那客人手中短劍,白光閃處,那客人的咽喉噴出鮮血,翻身跌倒在地。
眾人這才看清,出手相救嚴嵩、殺死刺客的是一個全身黑衣的女郎,手中匕首在燈籠照耀下發出藍色的寒光。嚴嵩身邊的幾個侍衛脫口叫道:“是冷眼煞星!”
但見那女子的一身黑衣如與四周的黑暗融在一起一般,分不出界限,蒼白如雪的臉上毫無表情,細而直的眉毛之下一雙清亮的眼睛,眼中露出極冰極冷的光芒,若不是見到她眼珠微微移動,還以為她整個人是以冰雪雕成,不似活人。院中各人轉頭見到她,都不由得感到身上一涼,全靜了下來。凌昊天見她身手出奇,不由得留上了心,但見到她的眼神,心中一震:“這眼神我看過的。是誰?”
那女子向眾人環視一圈,便收起匕首,消失在花叢之後。
嚴嵩回過神來,見兒子呆呆站在一旁,衝上前揪住他,喝道:“賊小子,你這院中怎會有刺客?”嚴世蕃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人我從來沒見過。”嚴嵩道:“這事情我定要追究到底。眼下皇上聖令要緊,你還不快寫青詞?”
嚴世蕃此時酒醒了些,忙提筆寫了一張青辭給老爹,將老爹和太監都送出門去,便又回去醉生夢死了。
嚴嵩、謝太監等急急趕回皇宮,眼看時辰就要到了,謝太監體弱,嚴嵩年老,都跑不快,宮中又不能騎馬,陸總管看在眼中,忙叫道:“快讓侍衛們背兩位跑一程。”
凌昊天等八個侍衛當下七手八腳抬起謝太監和嚴嵩,在謝太監的指引下,在皇宮中狂奔,一路來到太和殿外。但見空地上已擺起一個巨大的法壇,成千上百的道士手持各種法器,站成兩個大圈,閉著眼睛各自誦唸咒語。當中一人高坐在龍椅之上,身上穿著黑白兩色的寬大道士服,頭上戴著一頂沉香木刻的高冠,一看到嚴嵩進來,便從椅上跳起,叫道:“快快,再遲半刻就要錯過時辰了!”
嚴嵩搶上前跪倒叫道:“皇上!臣來得遲了,請皇上恕罪。”
那穿黑白道袍的中年人果然便是世宗皇帝。他滿臉不耐煩之色,接過嚴嵩手中的青詞,讀了一遍,微微點頭,表示讚許,便遞給一個站在上首的老道士。老道士恭恭敬敬地接過了,拿到祭壇上放好,指揮其餘道士準備開始儀式。
凌昊天和其他侍衛本想跪恩退出,謝太監卻拉住了他們,低聲道:“等在這兒,待會可以謝賞。”八人於是留了下來,站在一眾道士之後。
但聽法器叮叮咚咚地響起,儀式已然開始,數千名道士齊聲誦唸經咒,領頭的老道士手中拿著寶劍,在當中跳起劍舞,指東打西,比手畫腳,出了滿頭大汗。一個小道士點燃了一束線香遞給皇帝,皇帝便肅然持著線香在眾道士之間穿梭,一步一頓,走得極慢,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