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鄉下規矩,客人來借宿是好事,就怕地方簡陋夫人不習慣,讓惠兒丫頭把她的房間給你收拾一下。”陳大叔裂開嘴笑了一下,笑容裡有鄉下人特有的純淨和質樸,讓小柳不由感嘆了一下,這種夜留陌生客人的習俗,在現代社會已經見不到了。
陳大嬸將飯菜端了出來,笑著說:“還等你回來?早安排下了,快換了衣服來吃飯吧。”
屋外雷聲更大,雨點如冰雹似地砸落地面,惠兒在油燈下縫補衣服,陳大叔開始和妻子開始研究今年水災的可能性,小柳在旁邊聽,努力吸收更多知識。說著說著,他突然換了個話題:“我今天遇到怪人了。”
“又是啥怪人?噴火的?吞刀的?還是耍猴的?”惠兒好笑地望著自己父親。
“不是不是!”陳大叔搖了搖頭,帶著幾分神秘說:“是我回來時在西邊梓山發現的,真的很奇怪。”
小柳聽到西方二字,不由心跳快了幾拍。
陳大叔繼續說:“那個傢伙長得可兇了,坐在一塊大岩石上一動不動,我見到的時候嚇得要死,可走過去,他似乎又沒傷人的意思。於是我壯著膽子問他是誰,在幹什麼?你猜他怎麼回答?”
“不知道。”小柳不由隨口說出。
“對!”陳大叔一拍大腿,叫了出來:“無論我問他什麼,他都說不知道,只是一口咬定自己在等人,後來我見天下起雨來,就勸他先回去,可是他死活不肯走,再問下去,他就狠狠地瞪我,似乎要發脾氣,我只好自己跑回來了。”
陳大嬸聽得入神,接著問:“你說那個會不會是武林高手啊?聽說武林高手都很多怪毛病。”
“誰知道,可能他在修煉什麼神功吧。”陳大叔感嘆道:“可惜我就惠兒一個丫頭,否則送去學武該多好。”
惠兒嗤道:“南天女俠不是女的?赤手仙子不是女的?誰說女的不能習武,我只怕我一個人走了留下你們倆沒人照顧罷了。”
陳大嬸敲了下她的腦袋笑罵道:“死丫頭,瞎想些啥,說話總是沒大沒小不用腦子,就你那資質,去學武能讓人看上麼?何況你捨得你黃大哥麼?”
小柳沒有繼續聽他們在說什麼,她只是直直地望著屋外的大雨,心裡越來越不安起來。一個大雷劈到附近,她突然想起傻大個呆的地方似乎有些大樹,不知道會不會給雷劈中,也不知道他還是不是呆在原來的地方傻等。思前想後,最後一橫心,將陳大嬸給她烙了明天吃的乾糧端上,急急和陳大叔借了把油傘,不顧他們反對就衝入了茫茫大雨中。
被雨洗刷過的泥濘山道更是難走,小柳不小心已經滑了好幾跤,手掌和膝蓋都破了皮,渾身就好像給泥水染過似的。一小時來的路,回去足足走了兩個半小時,她離著傻大個呆的地方,遠遠地望過去,竟見到那個傻瓜沒有離開也沒有躲雨,被暴雨淋得有幾分可憐兮兮,眼睛都打不開,卻還是坐在原來的石頭上,像頭老實的大狗般一動不動地等著自己回來,
“我回來了。”突然有點想哭,小柳低著頭,慢慢走過去,等待著即將到來的責罵。
傻大個卻歡呼了一聲,跳起來一把將她抱入懷裡,又低下頭看看,皺著眉頭說:“你去了可久,怎麼淋溼了?”
小柳的眼眶頓時紅了,她伸手入懷裡摸出烙餅,想給傻大個,卻發現烙餅已經又是水又是泥,已經不能吃了,正想丟掉。傻大個一把搶過她手上的餅,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嚥起來,一邊吃一邊含糊地說:“好吃,我都快餓死了。”
“不能吃!”小柳頓時急了,趕緊伸手要攔下這些不能吃的餅。
傻大個已將滿口的餅嚥了下去,又看看裝餅的小包,發現只剩一個,猶豫片刻,又遞到小柳面前:“不知道不應該吃獨食的,姐姐也餓了,姐姐也吃。”
小柳看著眼前無比真誠的傻大個,是山賊還是武瘋子的問題已經拋之腦後,她的心中只有一陣陣發酸,喉嚨更是咽得難受,於是接過剩下的餅,和著內疚的眼淚和雨水,將它吞了下肚,一邊吃一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傻大個只是看著她笑,一個勁地問香不。
雨漸漸停了,小柳拉著傻大個,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厚著臉皮回陳大叔家,借住一晚明天再去洛水鎮看看如何生活下去。
路上,小柳忍不住問:“傻瓜,要是我一直不回來,你怎麼辦?”
傻大個無所謂地回答:“那就一直等。”
“一直都等不到我回來呢?”
“不管,一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