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相國府內燈火明亮。侍婢奴才來來往往神色匆忙,絲竹院中的魁梧樹木間卻是掛滿了五彩的花燈,形狀精美,在夜色裡光亮連成一片,照得這在白天風雅的院子鍍上一層華貴的豔麗。只是不時響起的腳步聲憑添上一點雜亂之感。
秦召本就緊繃的臉部輪廓這夜裡罕見地柔和成一抹燈下的橘色剪影,斜飛的俊眉少了威嚴,稍稍顯出的弧度輕易看出為父的慈祥,剪裁得當的玄青襟衣,價值不斐的白玉鏤花盤金冠束起的長髮髻裡不參半點銀絲,他靜靜地駐在這別有風情的絲竹院裡,看著下人們陸續地給院中石桌凳上的母子添衣添食,甚少微笑的臉不覺也一反常態地露了個淡淡的笑,直到石桌上一個華衣錦服的四五歲童子稚嫩的臉上稍顯細長的眼睛因為看到他而逐漸發亮,秦召的笑容也隨之愈來愈深。
“爹爹!”坐在石桌旁正因滿院子形狀各異的花燈眼花繚亂的秦羽,搖晃著搭拉的兩條小短腿不安分地動著身子張嘴咬下孃親送到嘴邊的水晶糕,哪知亂瞟的眼珠子一看見站在不遠處注視著自己的秦召,立刻樂不可支地叫道。柔柔嫩嫩的童音因為親熱拖出一個膩膩的字尾,孩子白嫩而肉乎乎的小臉因興奮而有些漲紅,兩隻短短的圓圓的手臂更是因為小主人使勁朝敬愛的爹爹高舉著搖晃的原因,淺藍的絲綢裁成的寬大袖子立刻滑了下去而露了出來。背對著秦召坐得優雅而氣質的三夫人因著孩兒的這一嚷嚷也放下了手上的筷子,轉過身站了起來,臉上是一貫淡淡的表情,對著秦召福了福身。
“爹爹!我們……花燈好漂亮!爹爹怎麼才回來……”秦羽是沒有孃親的恬靜性子,很是活潑跳脫,小手撐著石桌子三兩下從石凳上爬下來,一下子就撲向秦召。秦召伸出背在身後的手,蹲下來抱了抱兒子,也便站了起來,面容雖柔和了不少,可對常人而言還是稍嚴肅:“羽兒,怎麼那麼毛躁,小心點別摔著了。萍萱,坐下吧,你身子弱,不用總是如此多禮。”
“嗯。子見剛從皇上那回來麼?”三夫人萍萱又優雅的坐了下來,端莊賢惠的表情動作都能看出是個持家有道的賢內子。(注:子見為秦召的表字)
秦召點了點頭,大手牽起秦羽的小手走回石桌旁邊。旁邊侍侯的婢女馬上送上一套碗筷,從剛才起就一直福著的身子又恢復恭敬的半低頭姿態。秦召將調皮地朝侍女眨眼的羽兒抱上石凳安放好,聽著孩子哇哇地嚷著“我有好好地練武啊,我很厲害的”之類的小兒天真的宣言,拍了拍他的頭,才又跟萍萱開口:“皇上說,郡主已經回宮了。就是……朝霓郡主對織兒……她對織兒有好感,可是卻說織兒跟一些歹人混一塊了……唉,這個逆子!”臉色嚴厲,怒色俱顯。
“萍萱看織兒本質也只是懶懦,不見得真得就如郡主之言的……”三夫人臉色雲淡風清,那是她表情一向如此,眼裡卻是閃過幾絲憂色的。
“郡主所說的一定就是那逆子!黑袍黑靴,在央楠怕是隻有織兒才會喜這不祥的顏色!再加上那樣的容貌,郡主又是親耳聽他說明道姓的。而且……這次郡主被綁也是跟他有關!幸而他有那麼副好用的皮相,郡主……沒有過分計較這件事,只是受驚不輕。皇上雖不致龍顏大怒,但也要我們相國府嚴加管教,好擇日讓織兒與郡主完婚……其實,不過是想將郡主這包袱拋來相國府罷……”秦召忽然止了聲,方覺剛才所言過多了,而且萍萱也幫不了什麼,只是有人傾訴總是好的。
秦羽一邊戳著糕點吃一邊疑惑地望來望去,對爹爹口中的“織兒”甚是好奇。這時府裡總管急匆匆地走了過來,福下身子聲音有些顫抖:“大人,大、大少爺帶著他的客人回來了!”細聽,卻是驚喜的語氣。炫&UМDtxt。còm書*網
“織兒?”秦召的語氣意味不明,站了起來,目若流星,直直看向這忠心了相國府幾乎二十年,從小看著秦柯織長大的老總管。總管已是老態,這大少爺身份是大大地在他之上也好,這大少爺性子如何淡漠也好,秦總管卻是真真地待他如親兒。如今見三年未見的秦柯織回來,幾乎都要落下老淚。當年秦柯織走的時候他被秦召派去辦事,現在……回來就好!秦總管兀自沉浸在喜悅之中,因也看不到秦召投在他身上的帶著些滿意的眼神。
“好了,去前堂,讓織兒在前堂待著。”秦召邁步離開絲竹院,萍萱夫人又站起身來福了福,溫聲細語地開口問:“子見,萍萱也能去看看織兒嗎?這孩子三年不見了,也不知過得怎樣……”秦羽晃盪著倆小腿看看爹又看看娘,童音軟糯酥脆:“爹爹?‘織兒’是誰?‘織兒’很壞嗎?”
秦召身子猛地頓在不遠處,剛毅的